空灵的声音仿若一阵清风,拂过整个大厅。
原本还吃吃喝喝,互相开着玩笑的诸人都偏过头,看向那黑白钢琴前坐着的身影。
“这……这是什么?”
海蒂茫然呢喃,那道声音似乎贯穿了灵魂,使得她的身体也跟随着那道声音一起轻微震颤。
旁边的格琳薇尔已经完全惊呆了,与海蒂不同,她在音乐方面,还是有天赋的,不然也不会被阿道夫看上。
相较于其他人来说,她更清楚,这种单凭清唱便能引起众人灵魂共鸣的音乐,意味着什么。
视线牢牢锁定钢琴前坐着的少年,格琳薇尔抿了抿嘴,眼眸略带复杂。
或许……对方在音乐方面的天赋,还要在自己之上。
艾文眯着眼,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正视起那位坐在钢琴前的少年。
“有意思。”
清唱,仅仅是开始。
在众人还沉浸在那道空灵声音之时,一段悠扬的钢琴曲再次闯入大厅。
所有人再度震撼。
原本站在阿道夫身边抱怨的中年人更是难以置信的奔到西恩身后,看着那对素白的手掌在琴键前跃动。
十只手指,如同一个个欢快的精灵,在琴键上舞动。
“这……怎么可能?”
中年人瞪大双眼,死死的盯着琴键上的手,一个个音符涌入耳朵,最终合为一道轻快又显低沉的旋律。
远处的老者闭着双眼,面色平静,倒并非是他不震惊,只不过他已经完全沉浸到了西恩的奏曲之中。
这样的音乐,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
手掌无意识的挥舞,悠扬的曲调让老者面上浮现一抹陶醉的笑容。
大厅里的人都停下了动作,即便是端盘的家仆们,也都静静立在一旁,闭上双眼,感受着这道仿佛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曲子。
曲未终,空灵的声音再度响起,音乐在这一刻也被升华到了一个崭新的阶段。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
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
迈出车站的前一刻
竟有些犹豫
不禁笑这近乡情怯
……”
低沉的旋律,清晰的吐词,空灵的声音合在一起,让众人情不自禁的联想起同一副画面。
阔别多年,游子归乡,再次踏足土地,心底却不免有些忐忑……
“从前初识这世间
万般流连
翻过岁月不同侧脸
措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
格琳薇尔脸色微醺,瞟了瞟周围,见所有人都沉浸在音乐之中,没有人看向自己这边,方才垂埋下头,用冰凉的手拍了拍脸颊。
脑海中浮现一副画面,与少女初次相遇,少年却被少女不禁意展露的笑容打动,从此将对方深埋心底。
这首歌,是送给自己的。
那岂不是说……
猛的摇了摇头,脸上却又烫了几分。
“格琳薇尔,你要振作起来!这可是你的生日宴会,要让别人看到你这幅窘态的话,岂不是……”
暗暗在心底为自己打了打气,格琳薇尔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见还是没人注意到自己,方才吐吐舌,抬起头,看向黑白钢琴前坐着的少年,继续闭眼倾听。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
也沉溺于其中梦话
不做真假,不做挣扎,不惧笑话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
……”
再一次完完整整的升华,也是整首音乐的高潮部分,大厅里的每个人都在心底默默感叹,仿佛要连同自己一起带入这首歌曲之中。
即便是艾文,菲尔,这一刻也都暂时放下了敌视,认真倾听着这首音乐。
时间缓步流逝,大厅则诡异的呈现着一动一静状态。
动的,唯有大厅中心那舞动音键的少年。
四周,静止不动,就仿佛一副油画背景。
吟唱的声音渐止,随之而来的是最初的悠扬曲调。
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起点。
满是泪痕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海蒂睁开眼,看向一旁的费雯丽,却是被吓了一跳。
对方那一对眼睛都已经哭肿了。
看了看周围,众人却都闭着眼,仍未从音乐中走出来。
许久之后,一道拍掌声音响起,众人才都反应过来,茫然的睁开眼,看向大厅中心的那架黑白钢琴处。
少年却是早已起身,面上挂着一抹淡雅的轻笑。
同样的笑容,在众人心底,却已然变了层意味。
那是天才独有的自信笑容。
鼓掌的是乐队的指挥者,阿道夫。
他拍的很响,连手掌都有些红肿,这也算是他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不得不说,他之前看走眼了。
眼前的少年,似乎并不是那种与年龄相挂钩的音乐者。
那是一种,名为“骄阳”的顶尖天才。
“看上去……今后斯加兰的音乐界,少不了要翻天覆地,大变革一番了。”
老者如是想到,脸上的笑容却更浓了一些。
稀稀落落的掌声在四周响起,随后越来越响,变成了满堂彩。
一些后知后觉的人,也都加入了鼓掌的行列之中,甚至还有少部分尖叫嘶吼的。
法兰克便是领头者,欣喜的连外套都脱了,右手牵着衣领,在半空旋转。
“西恩,太棒了!真是为我狠狠的涨了下脸啊!”
“大家惊叫吧!欢呼吧!……”
“看到没,那是我兄弟!西恩……呃……”
环视一圈,突然发现一道不善的目光,法兰克稍愣了一下,激荡的心如同被人浇了盆冷水,整个人平静下来,尴尬一笑。
缩回脑袋,将外套穿好,埋头往阴影处遛。
不善目光的主人自然便是艾文,此时,其面色有些难看。
同样脸色难看的还有菲尔,他从未想过,对方一首歌曲,竟然能如此震撼。
偏过头,看了看艾文,见到自家少爷难看的脸色,菲尔不由身形一颤。
再度看向钢琴前的一脸淡笑少年,菲尔咬咬牙,高声道。
“某人的歌倒是不错,可比起少爷送的项链,终究还是要差上很多啊!”
菲尔话一出口,大厅瞬间寂静。
“混蛋!”
艾文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种时候,他躲都来不及,菲尔倒好,还主动帮他吸引一波风向。
这无疑算是把他推向风口浪尖了。
西恩还没开口,指挥的阿道夫便向着菲尔看来,脸色微肃。
“你的意思是,这场殿堂级的演奏,还比不上你那所谓的项链是吗?”
殿堂级?!!
满场皆寂。
阿道夫的话听上去没什么,但知情者却很清楚,这“殿堂级”三个字的含金量有多么高。
殿堂级的演奏,已经可以说是跳出斯加兰,面向整个东大陆了。
光是一张入场票,就不会少于十万金镑!
即便如此,还都是一票难求的状态,身份地位达不到的,就连购票资格都没有。
菲尔已经呆住了,别人这么说,他可能还会质疑一下,但说出这句话的人却是斯加兰音乐界三大泰斗之一的阿道夫。
角落处,一道小纸鹤抖了抖翅膀。
……
哈威倚靠着树干,眼睛微颤,缓缓睁开。
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忍不住伸手,抚了抚额头。
“这么年轻的殿堂级音乐家?上头还真能叫我盯,看那小家伙的精神特质,貌似还是第一印的职业者?”
叹了口气,哈威看向远处的院门,低声喃喃。
“天才,真是让人讨厌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