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然一声，玉符炸裂，化作一团青烟飘然散去。
沈东惋惜的看着玉符散去，叹了口气。
玉泉山上，有仙人一剑斩出，携浩浩天威，奔袭而下。
见深双眸更青，几乎快成紫色。
他咬牙道：“什么狗屁仙人，臭小子连人都剑都不会握，还在这装模作样。”
说罢浑身气机暴涨，青色符咒飞快旋转，双颊鼓胀，朝着天空一声怒吼！
吼声响彻群山之间，激荡起回音无数，整座玉泉山上山石震落，鸟兽奔逃。那吼声携着无上威势朝着天上一剑狠狠撞去。
马三刀咽着口水，指着天上盘膝而坐，飘然欲仙的许皓初颤声道：“他娘的，这小子.....这小子真是仙人转世？”
沈东摇头一笑，抬头望着天空，那仙人一剑势如破竹，将青色气浪一分为二，漫天水雾皆被这一剑裹挟而去。
以指作剑，剑意无穷。
见深并不甘心，看着如天罚般势不可挡的仙人一剑，他装若疯魔，喃喃道：“这都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
无数青气从见深口鼻眼中吐出，化成一个张牙舞爪的蛟龙，将见深牢牢护在其中。
沈东见到那团青气，用陆明手中长剑强行撑起自己，站在湖畔，一幅怅然若失的表情。
“果然，该来的，始终还是要来，躲不过啊。”
许皓初盘坐空中，心旷神怡。
他看地上青气湮灭，笑着对众仙说道：“诸位看看此剑如何？”
陆明看向许皓初，身影模糊不清，心中有些嘀咕，皓初这家伙当真是仙人转世？不过琢磨归琢磨，还是记起了刚才的问题，朝着沈东问道：“沈公子，陆明学艺不精，不知公子看皓初气运，是何解？”
沈东叹了口气，抬头看着许皓初说道：“道家天下气运，独占三分。”
陆明呆在原地。
“这也是张真人这些年为何不让这许小真人下山的原因。这小子没有张真人在武当庇佑，怕是早就被那魑魅魍魉给吃了。”
“武当养人呐，百年前如此，百年后亦是如此。其实以我这些时日听你们说着这些年天下之势，以我的眼界而言，当代道门真人当真是寥寥无几，陆明，你万万记住，真正的长生真人境界，不光是以修为划分，而更应注重心境道法，契合天地大道。你虽练剑，但万法皆通，练到极致之处，最终还是要与天地感应。”
“你所修炼的《上清含象剑鉴图》，所注重的，是以身为烘炉而练内丹，以身为剑术而练外功。”
“道家剑法以道剑法剑二者为尊，你既修法剑，为何没有配上一柄好剑？”
陆明有些羞愧的低下头说：“剑池里的剑，都看不上我。”
沈东停顿片刻，许久才回过神，叹气一声缓缓道：“你师傅真是好算计啊。”
陆明不知所里，啊了一声。
玉泉山已然恢复平静，半截山峰被遥遥劈开小截，露出光滑的石壁。
见深已不见踪影，原地只留下一道丈深的剑痕，一直蔓延出山，看不到尽头。
许皓初只觉得耳边风声似乎越来越大，众仙谄媚的笑声在头顶上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一股失重的感觉压在身上。
“咚！”
水花四溅，许皓初狠狠跌落在湖泊之中。
马三刀和陆明长长出了口气。
什么狗屁仙人。
许皓初头顶几根水草，破水而出，大口喘着粗气，看了眼四周，朝着几人游了过去。
满脸污血的马三刀踉跄的走过去，将许皓初从水中拉出来，两个人一同瘫软在地。
许皓初气喘吁吁，朝着马三刀喊道：“我刚才，梦到我成仙了！”
马三刀阴阳怪气的说道：“是啊，你他娘的不但成仙了，还成了仙王了。”
许皓初满脸震惊问：“你怎么知道。”
水雾散尽，彩彻区明，玉泉山重归片刻宁静。
沈东看向不远处的妖兽，朝着两人喊道：“都过来吧。”
两人挣扎着走了过来。
沈东看向许皓初，笑道：“皓初，我教你这一套大易斩仙剑诀如何？”
许皓初摸了摸脑袋，有些疑惑的说道：“我刚才好像做梦一般，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东嘴角勾起，略微失神道：“好好记住刚才那种感觉，看看你身后。”
许皓初不知所以，犹疑的转头看去，便看到了那条劈山破石，直达天际的剑痕。
他瞠目结舌的说道：“这....这是我刚才...?”
“怎么样，这天底下最后一片仙器碎片感觉如何？”
“仙器.....碎片？”
几人面面相觑，沈东一边朝着妖兽走去，一边解释道：“千年前，我祈仙宗有三大仙器，其一为破晓神符，乃是上古灵剑。其二是一方丹道古鼎，任何人都无法给它起名。其三，便是这至尊玉符。”
“一百年前，我师尊用这至尊灵符，强行将大夏镇国神器打碎。但玉符也承受不住，散碎在城墙之上，师尊抓住了最后一块，留给了我。”
马三刀正凝神听着，他原本便喜欢听那些个酒楼说书先生的故事，往日里趁着圣人不在山上，便经常溜下山去，去那酒楼喝上几杯，顺便听那说书先生的天花乱坠的神鬼志怪。沈东这些个别处听不到百年秘闻，更是合他胃口。
只是听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什么，皱眉思索一会，突然瞪大眼睛喊道：“等等！”
几人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马三刀。
他脸上污血尚未擦去，此时一脸的龇牙咧嘴，到是看的有些渗人。
“你是说，散在城墙上？玉符？”马三刀有些激动的喊道。
沈东微微一怔，点了点头。
“那万星盘龙阵便是这么来的？”
“？”沈东有些疑惑的看着马三刀。
“我曾去过一趟大乾京都，他娘的，那城墙之上密密麻麻镶满了玉石，我听酒馆里的人说，那是天下第一奇阵，玄妙异常。”
沈东思索片刻，缓缓道：“倒也不是不可，只是谁有能有这般本事，以仙器为基，刻画出这么一道护城大阵呢。”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马三刀咧嘴一笑。
话音刚落，几人已经走到妖兽身前，这妖兽双眸黯淡，四肢不时抽搐。看着四人走来，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我师弟见空他？”
“魂飞魄散了。”
妖兽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开口念道：“贪淫致老，瞋恚致病，愚痴致死，除三得道啊。师弟还是逃不过这三毒，不能领悟到佛法真谛。”
“几位施主，贫僧师弟既然圆寂，还请诸位帮我个忙。”
“若是能寻到我和师弟的尸骸，还望告知天台宗，将我们一同葬回灵隐山。”
陆明闻言点了点头。
那妖兽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浑身不停颤抖，朝着马三刀喊道：“还请施主动手吧，贫僧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还请给贫僧一个解脱。”
许皓初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转过头去。
马三刀有些犹豫，看向沈东。见他不说话，咬了咬牙，举起长刀，朝着妖兽脖子一刀劈去。
妖兽眼中莫名神色，一闪即逝。
“噹！”长刀被剑拦住，马三刀顺着看去，却是沈东拔剑将他拦下。
几人同时看向沈东，他不急不缓的将长剑放下，盯着妖兽的双眸笑道：“急什么，还有件事没问呢。”
妖兽四肢停止颤抖，它喘气说：“施主还有何事要问贫僧？”
“不是问你，”他用长剑敲了敲妖兽的鳞甲，“是它。”
妖兽一愣，低着头苦笑道：“施主说笑了，那灵兽神魂已经和贫僧融合在一起了，早就失去了意识了，贫僧也是在几位帮助下方才有了意识。”
“哦？是吗。若是我有办法让它开口说上几句呢？”
妖兽眼神躲闪，吞吐道：“施主还是不要折腾贫僧了，早日送贫僧去那西方极乐世界吧。”
沈东听闻这话，咦了一声，讶异道：“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吗，怎么不让我试上一试，说不准这灵兽有办法救上两位性命呢？”
心窍玲珑的许皓初回忆起，那妖兽与人对话之时，眼神多有闪躲，分明是另有隐情。不过几人刚经历一场恶战，一门心思都不在这，这才没有察觉。
沈东冷不丁的问道：“见空说的话，未必不是真话吧。你这么急着死，是想脱离这妖兽残躯，夺舍去吧？”
他手捏道决，以手指天，口中念诵道。
“九州茫茫，不知所往
灵光毫毫，在水一方
万灵归途，超然载样
山鬼玉泉，魂归故乡。”
玉泉山腰，狂风骤起，水面翻涌，无数鱼儿跃出水面。
天空有飞鸟盘旋至此，落在妖兽身上。
四周忽然沙沙作响，几人抬头，发现无数野兽穿过树林，爬上山腰，朝着众人走来。
就连平日里怕见人类的白兔小鹿等野兽，此刻却好似看不见沈东一行，径直从几人脚下穿过，趴在妖兽身边。
“万灵来朝啊。可惜了，可惜了。”
“师叔，可惜什么？”
“这灵兽若是潜心修行，不出百年，必然可以得封山神之位。只可惜被人力干涉，这对天台宗师兄弟，一个引导灵兽修行佛法，好方便吞噬神魂，一个暗中观察，想窃取天地灵位。结果弄出这等下场。”
四周围过来的野兽越来越多，几乎整个山腰站满，全部匍匐在地，严重含泪，声声哀鸣。
正中心的妖兽随着沈东念诵完，不再躺下，而是挣扎着翻滚起来，他双目充血通红，咬牙盯着沈东狂吼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是怎么发现的！啊，不要，不要！！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
沈东没有说话，只是漠然的看着妖兽身体慢慢停顿，最终静止下来。
“沈公子，这。。。”
沈东叹了口气，朝着三人说道：“贪念啊。这件事我大概弄明白了。”
“这妖兽本是玉泉山千百年间孕育出来的先天灵兽，吞噬日月精华而生。且玉泉山为佛教祖庭，香火之力鼎盛，也就注定了这灵兽难以成仙，而是会证得天地灵位，化作这玉泉山神。只是可惜了，若是这妖兽在如此百年，便能安稳封得神位，谁料到来了这么对师兄弟。那见空，我相信一开始时，他也没有想那么多，直到他说给灵兽念诵妙莲法华经。当时听到，我心里便有些明白了。”
许皓初皱着眉思索道：“妙莲法华经，佛门精要，可渡人渡己。”
沈东点点头，“没错，但此经书还有一个作用，便是散化神魂，更易感悟天地。那见空若是诚心点化灵兽，佛家讲究一切随缘，断然不会特地去选这本经书。”
“所以他是想吞噬了这灵兽神魂？”
“正是，这灵兽是天地之灵，若是吞噬，能助人更进一步，感悟天地大道，地仙境界的那一层沟壑，怕是能填上几分。”
“他娘的，果然秃驴没几个好东西。”马三刀骂骂咧咧的说道。
沈东看着漫山遍野遮天蔽日的野兽，叹息道：“这便是天道，你争我抢，永远没有尽头。只是见空万万没想到，平日在山下寺中的师弟，竟然也知晓了这灵兽的事。在灵兽证位之时，将他偷袭重伤。灵兽终归有情，分神前来救他，却被见空一口吞噬，两人神魂纠缠不清，回到妖兽身体后，证道自然出了差错，却引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陆明心有余悸的说道：“可是那青色气息？”
沈东点点头，“正是，那是一股混乱无序的气息，吸入后可以让人强大数十倍，但是会逐渐丧失神智。想来两人都是经不住这种诱惑，争夺这股气息。见空被见深打伤逃回山洞，将自己封印在石柱之中，见深被见空用妖兽神魂诅咒，逃下山去，喝了人血丧失人性，最终走向癫狂。”
马三刀深深叹了口气：“他娘的，都是疯子。只是可惜了这灵兽和这一寺人的性命。”说完一拍腿，似乎想起什么，“难怪这见深前两日赶路时萎靡不振，不愿多说话，上了山过了一夜后就红光满面，他娘的，肯定是吸了人血！”
陆明最先反应过来：“遭了，那个送果子的小和尚！”
沈东摇了摇头，“刚才仙器耗尽前，我查探过整座玉泉山了，除了我们几个，再无别人。”
几人闻言默然。
似乎是想起什么，许皓初皱着眉问道：“那师叔，你是怎么对那青色气息那么了解？那也是道法中的一种吗。？”
沈东摇摇头，眉宇间露出一缕忧色，看着远方蜿蜒曲折的山路，喃喃道。
“百年前，妖族之乱，便是因为这青色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