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也想不起当时到底是怎么和白杨认识的,就是作为同桌的不知不觉,当同桌有很多天然的优势,友谊也是一件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事情,我们四个人如果不是都生在水池里,又不是像村上刚出生,或者还在上幼儿园的小不点那样,那么要结成现在的友谊也没有可能,我想说的是,没有天生的朋友,必须要成为的朋友,不管是什么感情都是要维护的。
跟白杨问一问作业,借一借修正带,白杨看着我蚂蚁爬似的字嘲笑一句,你的字好丑,友谊的小火花就擦起来了。
于我而言,修正带其实是用不上的,李梦兰那个笨女孩还不敢用圆珠笔,写作业还要用铅笔,老师让她纠正过来,我小学里写铅笔字他也不常用橡皮擦,如今用了圆珠笔,没有半点不适应,写错就涂一团。
但是老番瓜不惯着我,开学让我们抄写英语课文,然后加一句,那四个暑假作业没交的回去抄两遍。第二天,她给了我一本小学时候的英语本,让我回去练字,一个字母大小写一行,一个礼拜给她交一本。我心里不干,回去很孬,林甄儿看见我练字,问我说怎么回小学去了,我说老师说我字难看,我自己想练练。
白杨后来和我说,我好啰嗦,到班级第一个礼拜,和她说了很多话,她不回我,我也在继续说。
我问我都说了些什么,她说不记得了,现在就记得我带着她去食堂,做值有轮到她的时候,教她不是去厕所而是在校门口的池塘洗拖把,她说,看到我那么自如地融入人群,她有一种羡慕但是又觉得自己做不到的感觉。在我眼里,白杨是一个充满仙气的女孩子,但是白杨却觉得那是她身上的疏离感让人和她无法靠近,那不是仙气,而是孤独。她的孤独让我们着迷,我是直到后来才理解她的孤独的原因的,她说是我们治愈了她,那段时间是她小时候最开心的时光,她感激我们,我说,开心就好,我们都很开心能和你相处。
我还问她现在住哪儿,她说住她姑姑家,不知道是哪儿,门前有一棵大梨树,门后有一片竹林,我说我知道那儿,我外婆家就在附近,小时候我们去外婆家吃饭,还在那儿玩过捉迷藏。
第二个礼拜,学校里的校服已经定制好了,那种常见的白色的有黑条纹的衣服,黑色的有白边的裤子,小学的时候规定每周一穿校服,到了中学,学校规定每天都要穿校服,所以春季和冬季各有两套。老倭瓜又说,那几个没写暑假作业的去办公室搬一下衣服。那一个学期,我们在她嘴里都是那几个没写暑假作业的,我们被她盯紧了,有一次在河边洗拖把的时候,我们洒水玩,她喊一声,一群人蜂拥而散,她喊你们几个没写暑假作业的在那儿别动,我,王圣和龚维杰没敢跑,等到她到跟前,冷哼一声,果然是你们三个。那以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第一印象,什么叫做裙带关系,什么叫做主观影响客观。
那天她只瞅见高个的龚维杰一个,但我们中有一个犯错,她就觉得我们都在,我们在小学的时候从没有老师把我们当问题学生,在家日子安安稳稳,老倭瓜把我们当问题学生,一心一意给我们纠错,那一年是我在家挨捶最多的一年,流了小学六年加起来都没有那么多的眼泪,大概青春期,都要变得多愁善感些,我觉得自己好脆弱。我们学的课文越来越多,又多了历史,生物,地理和思想品德,都有作业,都要考试。我们的书包越来越沉,上学时间比小学生早,放学时间比中学生晚,能炫耀的就是骑自行车的背影,而他们羡不羡慕都要接我们的班。
大家在教室里试校服,我选的一米六五,有些偏大,整个手都在衣服袖里面。龚维杰的校服是一米七的。
白杨说我的校服有点大,为什么不选小一点的?
我说我妈让我选的,现在选正好的,过个一个学期就穿不上了。
林甄儿还觉得我费鞋,恨不得给我选一双铁鞋子,因为我喜欢在路上踢石子。她还给我准备了一副袖套,让我穿上校服以后套上,因为校服是白袖子,她总觉得我在学校里那衣服袖子是当抹布使的。我在家里苦苦哀求,求您了,学校里哪里还有男生带袖套的。最后协商的结果是,到了周末,我的衣服要自己洗。
还有就是竞选班干部,到第二周同学们已经相互之间有一定了解,每一个职位想要参选的同学自己举手,班级里同学投票选举,白杨当了班长,龚维杰还想着当体育委员,老倭瓜直接取消了他的参选资格,她说当班干部的同学都是要行为能够在同学中间成为表率的,即使是一个体育委员。
李梦兰直接打消了等会竞选文艺委员的念头,王圣和我低着头不想让老师看见自己脸上笑的是多么精彩,老倭瓜在讲台上以为是羞愧,只有坐旁边的白杨能够看见我是在笑,甚至笑得身体都要抖起来。
白杨说,老师也有说你,你笑的这么开心?
我说,我知道,可是她针对的是龚维杰一个人,我们可没有倒霉。
可是龚维杰被训了,你们为什么要这么高兴,作为朋友你们不应该安慰他吗?
我说,不知道啊,可能是太要好了,觉得这种事情嘲笑他比安慰他更加有用。
你们的关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