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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血战小陈庄(1)

500团现在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杂牌军,沿途收拢从滕县撤出来的川军有近两百人,中央军死活不要,就全部划拉给500团了,且美其名曰补充兵力。后面掉队的士兵也陆续到达小陈庄,500团杂七杂八也有两千六百号人,勉强也算得上齐装满员了。黄汉生知道上头是让500团到小陈庄来坐冷板凳,名义上是随时增援临沂,实际上小陈庄夹在滕县和临沂间不上不下,既不是什么战略要地,也不靠近大路,庄子外绵延一片不高不低的小山坡,因为打仗,小陈庄的百姓早就逃了个干干净净,屋子都是石头砌成,庄子外围绕了一圈近一人高的石墙,看得出小陈庄当年和附近村寨关系并不好,要不把房子砌得跟堡垒一样干嘛?掉队赶来的士兵告诉黄汉生说,滕县方向的日本鬼在大规模调动,黄汉生隐隐感到不安,滕县失守,徐州门户洞开,日军若从滕县南下攻击徐州,500团就等于被切断了回徐州的退路,如果临沂被攻破,日军从临沂方向牵制徐州,500团那就是腹背受敌,以区区不到三千人陷于日军优势兵团的汪洋中,500团处境不妙。21日,陈祥玺电告林广禄,499和511团前进道路已被日军堵住,转道徐州,不来小陈庄了。

500团就这么被孤零零地悬在了小陈庄,司令部似乎已经忘记了还有这么一支杂牌军,一直没有电令下达,黄汉生屡屡发电也如石沉大海。林广禄也着急,出身土匪头子的他要说熟读兵法那也就太难为他了,不过他知道打群架绝对不能落单,徐州会战就是一场很大很大的群架,500团在众多兵团中,连个小孩都算不上,参加过淞沪会战的他知道日本鬼厉害,可是又联系不到司令部,陈祥玺那个王八蛋一句话转道徐州之后就悄无声息。无奈的林广禄只得四处撒出侦察兵侦察己方动向和日本鬼的动向,一面加紧训练,在小陈庄外的山坡上挖掘战壕、修筑工事以作预备。刚刚取得了“大捷”的500团现在要整理装备,广西生铁、铁皮打造的大刀质量的确不行,更何况给这些一身蛮力的山瑶佬水瑶佬这么一舞,卷刃的卷刃,断截的断截,不少大刀得回炉重造,叶崇山连劈两个日本鬼,自己的大刀也同时“阵亡”,叶崇山那一刀把那个日本鬼脑袋劈了下来,用力过猛收不住脚摔了一跤,大刀戳到地上,刀头折断了,叶崇山就舞着这把“断头刀”追了日本鬼十几里路。

刘光宗照例被抽去打铁,士兵们把该修该回炉的大刀都集中在他那里,刘光宗按规矩,请过灶神,拜过祖宗,旌旗那是置办不了了,只得临时找了块破布,让叶崇山在上面写了个歪歪扭扭的“刘”字,刘家铁铺就这么在小陈庄再次开张。这天中午,训练完毕的叶崇山跑到铁铺,一见面就抱怨:“屌丫咪,还讲什么祖传手艺,舞两刀就断了,打铁刘你是不是给一把烂刀给我。”“烂铁皮打的刀你还想能怎么样?”刘光宗斜了他一眼,继续汗流浃背地挥舞着锤子。“你到底得不得啊,我听那些后面上来的人讲,日本鬼要去徐州了,听吕秀才讲,现在我们前无去路,后也没有退路了。”“你管那么多干嘛?你不是有好厉害的机枪嘛。”刘光宗说道。“屌丫咪咯,舞大刀我倒不怕,不过我怕日本鬼那么大一坨的炮弹啊,你没看到,那几个管子,喊做什么迫击炮的东西,砸得我们东跑西跑,要是管子再粗一点,我看跑都不用跑了。”“得了你不要喊了,人家跑你不是也跟着跑,你手长脚长跑得快不要紧。”刘光宗把一把刚打好的大刀放进水里,“吱吱”地冒起了白烟,然后把大刀放到一边,从铁铺的角落里拿出几把缴获的马刀。“这个刀我看过了,用料还不错,我打算用它们给你打一把好用的。

”刘光宗说道。“得不得啊?不要两刀又搞断了,那是要命的啊。”叶崇山狐疑地看着刘光宗。“怎么不得,跟我的祖传大刀当然没得比,不过比这些好得多。”刘光宗指了指地上堆的那些大刀说:“这两天没看到米崽,不晓得他怎么样了,你帮我拿点饭给他吃,娃崽长身体的时候要吃饱。”叶崇山接过刘光宗吃剩下的半碗饭,刚要出门,刘光宗又叫住他:“麻包叶,那个四川佬的信你到底寄了没有?”“呃……这个……”叶崇山又支支吾吾起来。“唉,那个四川佬死了,就死在我面前,死前还讲你是个好人,打完仗去他家吃麻辣烫。”刘光宗叹了一口气,这几天曹广仁的身影老在眼前晃荡,有时候打着铁就听到曹广仁在身后絮絮叨叨,可是一回头什么人都没有。叶崇山没有搭腔,捧着那半碗饭像贼一样低着头走开了,刘光宗虽然觉得奇怪,可是也没有深想,继续到火炉边打铁。后面赶上来的兵在半途接收了一批粮食,武器和弹药补给,给500团带来了二十门迫击炮和几百发炮弹,不过整个500团除了川军,那些泥腿子们还是在前一次战斗中第一次见迫击炮长什么样。

林广禄把乱哄哄的500团重新编制,一营的编制已经名存实亡,干脆也不分营了,加上收编而来的川军共两千六百余人,索性分成了八个步兵连一个机枪连,矮个里拔高个,四川兵在500团的泥腿子面前也算得上老兵油子,反正也没有多余的步枪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把大刀,单独编成迫击炮连,负责操作迫击炮。全团统一由林广禄和黄汉生指挥,营长当成了连长用,全部上一线阵地守着。不过实际上这些四川兵全是步兵,一个炮兵都没有,黄汉生也是粗通操作,吕秀才被调到林广禄身边写公文,虽说柳州话和四川话语调相近,可是黄汉生那口蹩脚的带着北方腔的柳州话让四川兵们听得云里雾里,那一口一个密位、炮角的专业术语更是让这些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四川兵听得直翻白眼。赵友光所在的7连,连长已经阵亡,鉴于上次战斗他优秀的表现,林广禄提升他为7连长,他手下的那些湖南兵倒不用怎么训练,赵友光训练自有一套,没两天就把韦世清等壮古佬训练得有模有样。

“听命令才活得下来,不得乱跑!晓得没有!越跑越死得快,我跟你们讲,日本鬼就是炮厉害,瞄准点打,一枪一个,日本鬼冲到面前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先拿排枪打一轮,再舞大刀劈他们,他们不怕跟我们拼刺刀,就怕大刀,”赵友光正和7连说着打仗的注意事项,突然听到不远处迫击炮连嗡嗡的骚动:“哟咧,他那是讲啥子哟?”“不晓得噻,你晓得讲啥子?”“我也不晓得,听不懂……”黄汉生无奈地拿着教鞭站在那里,前两天他怎么说这些四川兵都似懂非懂,特意花了一晚上时间画了一副分解示意图来讲解,可是自己说完了,这些四川兵的反应还是跟前两天一样。“我说,团副,莫讲虚的,给我们打几炮不就得了嘛。”“就是,我都不晓得你讲啥子……”可就这么一点宝贵的炮弹,每个打几发就没了!更何况,看川军的架势,就算再多给他们打几发也不一定懂得操作。赵友光走过去,站在一旁看,黄汉生看到了赵友光,好像见到救星一样:“赵连长,我说话他们听不懂,你来翻译一下。

”赵友光耐心地听黄汉生讲了半天,说:“团副,你这么说他们肯定听不懂,一天学都没上过,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术语?”“那怎么办?”黄汉生有些绝望了,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中央军看不起杂牌军了,放眼望去杂牌军里全是睁眼瞎,大字不认识一个,就算有好武器也学不会操作,怎么打仗?“团副,这不是一日之功,我建议将迫击炮连集中起来使用,只要大家知道打几百米摇到哪个位置,集中炮火就可以了。”赵友光建议道。“我也是这么想,可是他们先得知道啊,他们连刻度上的数字都看不懂!”黄汉生无奈地看着那些无辜瞪着眼睛的四川兵。“这好办。”赵友光说道,“团副你等一下。”赵友光去找来一小罐红油漆和一支毛笔,走到一门迫击炮面前,在刻度盘上点了一个点:“摇到这里就是打一百米,晓得没有!”“晓得晓得,早说嘛……”四川兵们连连点头,看阿拉伯数字看不懂,这一个点还是看得懂的。

“两个点就是两百米,三个点三百米,一千米是一条杠,一杠一个点是一千一百米,这么推下去,晓得没有?”赵友光细心地在刻度盘上画上了点点杠杠,问道。“晓得,晓得了。”黄汉生有些惊奇地看着赵友光,数点和杠就能让他们明白了?忍不住问道:“赵连长,那装药你怎么解释?”“团副,那就不用说了,你说他们也听不懂,过了两千米,炮弹打到哪儿都不知道了,能在一千到一千五百米的地方打得出阻拦就已经不错了,就统一一个装药,两千米以上的炮弹纠偏太复杂,一时半会他们也搞不清楚。”“那敌人迫击炮在两千米外射击,怎么办?”赵友光苦笑着摇了摇头:“团副,赶紧带着炮转移吧,我们的迫击炮是用来轰冲锋的步兵的,打日本鬼的炮恐怕没这个能力。”现实如此,黄汉生也只能这样办了,为了保证精度,黄汉生亲自在每门炮上仔细地画上了点和杠,把二十门炮集中起来,自己兼任迫击炮连连长。

白天加紧训练,晚上还不能闲着,吃完晚饭后,500团就在山坡上挖战壕,建筑机枪工事,小陈庄里也由林广禄亲自指挥,将一些民房改造成工事,以备山坡防线被冲破后利用小陈庄的石头房子打巷战。台儿庄,距离徐州东北几十里,徐州东北门户,是一个千户居民的小镇。运河穿城而走,台儿庄距离煤矿枣庄仅几十里,中间隔有峄县,一条支线铁路将临城--枣庄--峄县--台儿庄--邳州几个城镇连结起来。日军第10师团濑谷支队占领滕县之后,根据师团长的命令,以步兵第63联队的第一大队和第二大队为左、右追击队,分别向韩庄和峄县追击,支队主力则集结在临城附近。在支队击退国军后于20日占领韩庄,左追击队20日黎明占领峄县,其目的在于确保北面的枣庄煤矿配合第5师团作战,但此时第5师团已经在临沂被中国第40、59军合力逐退。濑谷支队攻下滕县后士气高涨,气焰又骄狂起来,自滕县大举南下,直扑徐州门户台儿庄,台儿庄血战拉开了帷幕。3月23日,濑谷支队长得到情报,驻扎向城的中国中央军汤恩伯部主力准备在24日发起攻击,试图将日军压到韩庄和临城间的微山湖地区予以歼灭。

濑谷支队长不待蚌埠方面的日军北进呼应,希望一鼓作气攻占徐州,夺得打通津浦线的首功,23日深夜,濑谷支队长下达以下命令:一、支队决定以一部派往临沂方向策应坂本支队,主力确保韩庄及台儿庄附近的大运河一线。二、24日临沂支队(第1O联队第2大队)以临城出发向临沂方向前进,策应坂本支队作战。三、第10联队(缺第2大队)以一部确保韩庄附近大运河线,主力集结于临城。四、步兵第63联队以一部确保台儿庄附近大运河线,主力集结于峄县。五、支队司令部及直属部队集结于枣庄附近。3月23日,日军前锋部队冲到台儿庄北泥沟车站,徐州城内已能听闻到炮声。

3月24日,日军濑谷支队派往临沂的部队在峄县郭里集附近与国军汤恩伯军团第85军相遇,汤恩伯军团奉命进行了间断而微弱的抵抗,让开正面,退入抱犊岗东南的山区中隐蔽起来,重炮营则调回台儿庄运河南岸,归长官部指挥。中国军队请君入瓮,利用日军骄横心理,以第2集团军孙连仲部死守台儿庄一线,消耗日军力量,然后隐藏在山区中的汤恩伯部南下攻击日军侧背,包围而歼灭之。在战场之外的500团并不知道台儿庄已经打了起来,小陈庄这个鸡不下蛋鸟不拉屎的地方暂时还很安全,不过林广禄已经从电台的沉默中嗅到了气息,自3月22日开始,电台就再也没有对500团的任何指示和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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