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变色龙
“你怎么了?”佩觉看着眼前的人变换着面色。难道他前辈子是变色龙?变面速度之频繁,实在令人惊讶,“你想到什么了吗?到底是谁?”说着,语气间大有要把那人挫骨扬灰之意。
“呀?哦?”敬文星回过神来,面色复杂地看着佩觉。
“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佩觉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敬文星眼里有团火,至于是什么她一时也分辨不出来。
“你确定你要穿这样随便乱逛?”敬文星声音有些嘶哑,低声问道,似在呢喃。
“你管我!”她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抬头挺胸,以壮大自己的气势。
敬文星目光先是落在她的脸上,接着慢慢停在她开始拱背缩水掩饰的胸部。他咳一声,撇开头,捂嘴一会。
“你!”佩觉面辣辣的,热气从脚底轰的一声升了上来。
转身、起跑,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砰的一声,卧室房门被大力地甩上了。房内出现不断续的咒骂声。
哈、哈哈!
敬文星大笑出声。
原来这就是她的害羞。
……
她进去也太长时间了吧?
敬文星来回地走动着,等待得有些焦急。
难道……高烧未退再次晕倒了?
心下一凛,边想着就要穿门而入,本来门对于他就不具有任何的阻挡作用,只是出于绅士的习惯,他才在外等候。
正当他要穿门而入之际,门咔哒一声开了。佩觉面上的红潮已经褪去,她身上穿着的是一套淡黄色的连衣裙,把她衬得很青春可爱。
“你没事吧?”敬文星习惯性地伸出手……即使明知自己碰触不到。
“……”佩觉没有出声,只是继续往前走,一如当初假装看不到他的时候。
“你怎么了?”敬文星内心焦急起来,不过是换了件衣服,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别跟着我。”佩觉只是冷冷地抛下话,自己往门的方向走过去。
敬文星内心一个紧张。
难道她想起昨天的事情了?也对,她只是发烧,又不是失忆,怎么会忘了昨天的事情了呢?刚才她只是因为刚起床,所以才一时迷糊想不起来而已。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来她妈妈在她心目中有这么重要的地位……重要到她所有的事情第一顺位是她的妈妈,竟然在她重视的所谓清白之前?重要到即使明知道她妈妈可能已经归天之后依然不愿意相信,宁愿坚持那万分之一活着的可能,去伪装一切正常,去骗自己?或者不应该用“重要”这词,而是“爱”?她爱着她的妈妈?即使明知她妈妈如此待她?
他有一个和睦的家庭,有爱他的父母,他自然是爱着他父母的。但是,那是因为他的父母都是如此珍爱他的前提之下,如果与佩觉角色互相,恐怕他最仁慈都做法,都不过是,与那丧尽天良的母亲不到黄泉不相见!要他去原谅她?一辈子都别想的事情!
看着坚定的步伐,他内心闪过一阵阵不忍。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难道你受的屈辱还不够多吗?”敬文星无奈地说道,如果佩觉愿意抬起头,她会发现敬文星眼里泛着温柔与不舍。
“如果我能够选择,我一定不会去的。”佩觉低头闭眼,声音紧绷着。
“你可以选择的,明明就有不去的选项。”敬文星温声道。
“……垂危的病人也有生存下去的选项,可是最后还是死了,因为他根本没有办法选择。”佩觉吞了吞口中的口水,也把委屈咽下,说。
“你不是垂危的病人。”敬文星手轻轻划过佩觉的面庞,说,“你明明可以选择逃开?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委屈?只有我委屈别人,从来没有听过别人委屈我的。”佩觉微微避开了他的手。虽然他根本没有办法抚摸到。但是她还是下意识地避开了。
“你……”敬文星内心掀起了波涛,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多事,为什么受了委屈,还要笑得如此的淡然?为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为什么要硬硬把委屈吞下去?你明明可以逃开的!但是在她一面的无奈下,他竟然一只字都说不出口。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选择的,如果我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那天死去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佩觉抬起头,眼里闪着认真。
敬文星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用指尖来回地抚摸着佩觉的面庞,仿佛是要把她的面深深地刻下来,记下来。
两人都沉默了。
半晌,“我倒是庆幸你没有死去。”倒是敬文星出声了,眼底隐隐带着柔软。
佩觉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这个经常用忿恨的眼光注视她的人,经常鄙视她讽刺她睥睨她嘲讽她无视她的敬文星,没有勃然大怒然后嘲讽她,竟然说……他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她看着眼前的敬文星,俊眸流光溢彩,闪闪的眼光犹如夜幕中的璀璨的繁星,装满各种她不能分辨的感情,但是到底还是有一种她认出来……认真。
“我死去之后才发现很多东西都是虚无的。譬如,别人的仰慕,曾经的光环,又或者是外貌家世地位身份和权力。”他嘲笑地撇了一下嘴,“但是同时也更加发现活着的可贵。没有什么比活着本身更加诱人。”敬文星看着眼前惊呆的人儿,望入她的眼说,“而我庆幸如此美好的你,还继续活着。”
轰隆。
被雷击中是什么感觉呢?是像此刻的脑海一片空白,只剩下眼前温柔的双眼和一句“我庆幸如此美好的你,还继续活着”吗?呼吸慢慢开始困难吗?周围是什么都再也观测不到吗?眼前的东西慢慢开始模糊吗?
这就是传说中被雷击中的感受吗?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脑袋当机,被雷击中呀。
“哭吧,把你的委屈都哭出去。明明受了委屈……”
他在说什么?谁哭了?谁受了委屈?
这种嘤咛,是谁发出来的?是谁哭得如此难听?断断续续,仿佛忍耐了很久,一经释放竟然无所适从?
“佩佩,你……我拥抱不了你……给不了你温暖……”
“……佩佩,活下去,好好活,你值得更好的人生……明明可以逃开的……”
“……佩佩……我多么希望有人能懂你……”而不是他这只鬼。
“佩佩……不要去了,好吗?”话里有无限的为难,无限的不舍,以及无限的不忍。
是谁断断续续在说话?话里这么温柔,就像是对情人说话。
又是谁,哽咽着回答了那么难听的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