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捕头不来一碗热粥喝吗？”柳黎看到韩泠回粥棚，随即笑道。
韩泠微微一笑:“这是柳大人的善心，韩某不敢放肆。”
呵呵。
韩泠向柳黎走近一步:“有柳大人的故人前来，不知柳大人可要聚一聚？”
故人？她能有什么故人？
韩泠往外示意，柳黎看去，是一群穿得破破烂烂的人。
不会是……
“柳大人出身寒门，更能体会民间疾苦，在下深感欣慰。”
“彼此彼此。”柳黎道。
咱两一个被抄家，一个是孤儿，论惨还是你惨一点。
柳黎思索自己要不要和那些“故人”会面，韩泠在她身后突然轻轻喊了一声“狗子”
柳黎蓦然回首，看到韩泠正在坏笑。
啊啊啊啊，居然被人叫狗子。
真是岂有此理。
韩泠的目光瓢到很远的地方。
结果韩泠这一声“狗子”就像是引了雷，柳黎好像听到更多的人在喊她“狗子”
莫非这就是心理作用？
“韩大哥。”郑恒跑过来，看到柳黎之后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先是给她行了礼，然后犹豫一番。
“有什么话直说即可。”
“有人在议论柳大人，声势颇大，不知道要不要管管？”
议论我？
估计就是在喊她狗子吧。
柳黎在风雪中凌乱。
韩泠看看柳黎，柳黎抬头挺胸:“过去看看。”
郑恒把他们带到一颗挂着雪花的大树旁，那儿聚集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眼睛一直往粥棚那儿瞟。
柳黎没有直接出现在他们面前，而是绕了一绕听他们说话，韩泠郑恒则过去大声斥责他们在胡说些什么，不许妄议朝廷官员。
“妄议？官爷，我们说得可是大实话！”
“是啊，这柳大人可是从前我们的好兄弟呢！”
柳黎现在听到“好兄弟”这三个字就有些头皮发麻。
“是啊是啊，这柳大人以前还吃过我的烧饼呢！”
胡说，我啥时候吃过你的烧饼？
“官爷，你可得对我们客气些。”
“是呀，柳大人从前和我们关系好着呢，说不定过两日要跟摄政王给我们封一个官当当。”
“混账。”郑恒道，“柳大人廉政清白，怎么会随便给你们这些乞丐封官？！”
“乞丐？”有人愣了一下，“官爷，我们可是乞丐，是贼！连同柳大人从前也是贼呢！”
“我还教过柳大人一手，教他怎么看有钱人。”
你瞎说，你啥时候教过我怎么看有钱人了？柳黎愤愤不平。
我明明是自学成才的。
自学！
这是天分，懂吗？！
“到时候我们和柳大人一叙旧，没准柳大人一高兴让我们也做个捕头，和几位官爷成为同行呢！”
想得美。柳黎吐槽。
“你们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我把你们统统……”
“关进大牢？官爷，我们现在一没偷二没抢，也要进牢里吗？回头传出去对柳大人可不好。”
看来韩泠郑恒两人对这群泼皮无赖也没啥法子啊。
柳黎觉得是时候该自己出马了。
“韩捕头郑捕头怎么在这儿绊住脚了。”柳黎微笑过来。
那些人看到柳黎纷纷假正经起来，还有人打着胆子喊柳黎“狗子”
柳黎微微一笑接受了这个称呼并对他们露出一个疑惑的目光。
“呦，柳大人如今是大人了，不稀罕我们这些狐朋狗友了。”
“柳大人如今攀上高枝了，自然不会记得我们这些小人了。”
“我们自作多情喽！”
柳黎微微一笑:“我自然记得你们，只是你们为何这副模样？”
“我们这些乞丐，不这副模样还能什么模样？柳大人，如今你发达了，也不多接济接济我们！”
柳黎自然不会想着接济他们，因为她跟他们真的不熟。
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我明明记得我跟王爷提议过，京中修建各种工坊和学堂，等等事物除了那些专业工人，还可以雇佣那些无业游民，让他们有个营生，不再做乞丐偷儿，怎么你们还是老样子？难道工地招工，你们都没去不成。”
那些人面面相觑。
他们确实都没去。
他们过惯了不劳而获或者只付出小小的劳动就能获得大笔不义之财的日子，哪里还甘心去做苦力呢？
“你们莫非还在做旧营生？”柳黎皱眉，“还是那些官员阳奉阴违？看来我还得好好查一查？”
“若是你们还在做贼，我可就要让韩捕头他们多辛苦一些，多多提防你们了。”
那些偷儿闻言有些不自在，有人笑道:“我们这样随意惯了的，柳大人你别多心。”
“对了，老大如今在哪儿？我怎么没见着他？”柳黎皱眉，“当日多亏了他，我才能有今天呢。”
柳黎又对韩泠微笑道:“韩捕头可能有所不知，这老大就是当日把我卖给翟府的人，那时候我什么也不知道，稀里糊涂就被卖了。韩捕头，你说这算不算拐卖人口啊？”
拐卖人口……
“正好，韩捕头可知道本朝立法对拐卖人口怎么定罪？”
“略卖孩童者，判处绞刑。”郑恒回答。
“孩童？大人呢？”
“柳大人被卖时年过十六，不满二十，也算孩童。”郑恒回答。
这古代的未成年人保护法这么人性化吗，不满二十也算孩童？
实际上郑恒的意思是不满二十的，刑法是一样的罪，不是不满二十就是未成年宝宝的意思。
柳黎转头看着那些人，笑道:“从前老大怎么对我的，我还记着呢。”
偷来的钱，十成要抽九成，偷的不够数还要挨打挨骂挨冷受冻。
那些乞丐觉得事情不妙，纷纷逃窜。
“没想到天子脚下，还有如此多的乞丐偷儿。”柳黎呢喃。
“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胡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这是《礼记》中的一篇。
意思是一切阴谋怀里和私心都不会发生，一切小偷乱贼都会消失，天下大同。
是一个极其美好的心愿。
不对，说这话的好像不是韩泠。
柳黎耳朵一动，回头一看，一张羊脂玉雕刻的脸，一头墨一样的青丝，一身如火的红衣。
君惊鸿怎么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