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一个小瓶，倒了些古铜色的油状液体在手心，缓缓涂抹在胳膊腿和脸上。只一会儿的工夫，全身上下已和苦行的肌肤一般无二，充满了野性的美。
苦行呐呐地道：“怎么做到的？”
“现在可还喜不喜欢？”史香笑问。苦行红着脸点了一下头，双眼中满是热切。
史香敛住笑，认真地道：“龙少已经死了。”
苦行脱口道：“啥？”
史香仰头看着星空，极温柔地道：“先生说他是内鬼，半个月前，他趁着谢老先生不备，竟将他老人家推下了悬崖。”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我始终不生他的气，我相信他做的一切，都是逼不得已。苦行，你愿意随我们一起下山么？”
苦行愣愣地道：“你说龙少死啦？”
史香点点头，道：“你愿意跟着我……和先生么？”
苦行道：“不可能，你拉我上来，我要去找他。”
史香微嗔道：“好好的和你说话，怎么听不进去？”忽觉脚下一松，整个身子随着坍塌的地皮一起掉进了坑里。
苦行忙抱住她的身体，背过身，避开了土石泥屑。触手温软，鼻中满是女儿家才有的香气，心中一荡，浑然忘了要去找龙少的话了。
史香的脸上显出一丝痛苦之色，强笑道：“你倒是说话，可愿意么？”语气里透着不耐烦。
苦行回过神来，道：“我先找找吧，找不到就同你们下山。”
史香眉开眼笑，道：“这才像话嘛！”仰起身子来，在他面颊上一吻。随即下落地面，双膝略弯，往洞外跳去。
苦行忙握住她的小蛮腰，扭过她的身子来，道：“你要走？阿方对我视而不见，你也……”两只大手着力之处，柔弱无骨。
史香“啊哟”一声痛叫，腰间好似锁上了铁箍，无论如何挣扎不脱。她最厌恶别人用强，登时有些着恼。一个不慎，反将抹胸的边角扭了出来。抹胸立时松散，一层一层。
史香忙伸手按住。
苦行不禁咽了口口水，十根指头颤巍巍地伸出去，想摸一摸那古铜色的肩颈。
啪！
史香一巴掌扇出，打得他晕头晕脑，连退了两步，陡然撞在了坑壁上。史香忙挣下身子，拾起抹胸一掩，轻轻跳上了地面，破口骂道：“不要脸的蠢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苦行道：“怎么骂人？你自己勾引我的。”
史香忙套上了袄裙，随手拍下一团火去。苦行忙捂着头背过身去，大叫道：“混蛋，你也是混蛋。”
龙少见苦行遇险，心中一急，一式黄泉路远辅之一脚，正踢在史香后脑勺上。史香闷哼一声，身子飞过坑洞落地，便一动也不动了。
龙少知事不宜迟，一刀飞出，斩断了枯藤的根部，拉到坑旁垂下，道：“快上来。”苦行忙转过身，喜道：“史香呢？她怎么说些胡话？”拽实了枯藤往上攀爬，坑壁泥土簌簌而落。
龙少不答，细听山上动静，黑夜里唯有絮絮风声，似神婆的叨叨自语。待苦行爬上来，方道：“小声说话。”走到史香身旁，翻过了她的身子。淡淡的荧光照在她脸上，仿若圣洁的天使。
苦行蹲下身来，低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快急死我啦！”
龙少道：“你觉得她美么？”
苦行满脸疑惑，随口答道：“美。”
龙少想到她与无常之事，愤愤地道：“正是美，才显得恶心。”化出真力刀来，刀尖一点点地逼近她的脸蛋。
苦行道：“龙少，你……你们吵架了？”
龙少道：“你可真丢脸，没有得到女孩儿家的允许，便想摸人！”
苦行讷讷地道：“她勾引我的。”
龙少道：“但凡勾引你的，必是心有不轨，你却还乖乖地上当，不害臊么？”
苦行羞得面颊一热，道：“你要没摸过，不定猴儿急成啥样？我已经算很有定力的了。”
龙少不欲与他争论，挥手道：“去去去，去路口看看，山上可有人下来？”苦行纳罕道：“下来又怎么样？”龙少道：“微知院被毁，史老先生失踪，谢老先生坠崖，同门死了十之七八，你可知道？”苦行“哦”了一声，忽地惊呼道：“什么？”
龙少道：“都是无常搞的鬼，只要我们还在落雁山，就要时刻提防着他，快去看看。”苦行半信半疑地转过身，缓缓往路口去了。龙少凝视着史香的脸蛋，想起了过往的时光。那个时候，是多么的悠闲自在！
实在想不透，她为何恋上了无常？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半年，而是三年前的某个夏夜！史老先生也一直蒙在鼓里么？一向与无常不睦的他若是知道了，该气成什么样呢？
有朝一日，一定要当面问个明白。掌心一紧，真力化成的刀子蓝芒顿长，锋利无匹，还未触及肌肤，已将史香粉嫩的脸蛋破开了一道小口。
龙少叹了口气，闭上双眼，心道：“不知毁容之后，你还能否继续迷惑别人？”刀尖轻移，于她嘴角两边划出六条血线，看起来像猫的胡须。
史香受痛，“嘤咛”一声，悠悠醒转过来。龙少不及细想，轻轻一掌拍在她后脑勺上，待她又即晕厥，便捉起她的右手来，刀尖轻轻一拉，割断了她的手筋。她的右手再难聚力。
想到她和无常的关系，心中犹然痛恨，捉起了她的左手。然想到她毕竟是史老先生的独女，兴许是为无常所逼，便再也下不去手了。抱起她的身子来，找了个隐秘的树丛放着。
见苦行还没回来，正欲找去，忽听无常刺耳的声音传来：“苦行？你鬼头鬼脑的在看什么？”苦行“哇”的一声，吓得跳了起来，道：“无……无常先生，我在……”
龙少也吓了一跳，无常下山来做什么？一动也不敢动，屏息凝神，怕露了行迹。
无常道：“你怕什么？”
苦行的头摇得拨浪鼓一般，道：“唔唔唔。”
无常双眼似剑，盯视着他的脸，道：“史香呢？”
苦行张大了嘴，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无常道：“别怕，我听燕方说她出来寻你，许是找错了地儿。你这半月哪里去了，臭熏熏的？”
苦行忙道：“不小心掉进了坑里。”
无常走到他身边，道：“难怪！这半月以来，发生了许多事。龙少那个恶贼，竟暗算了谢老先生。”
苦行“哈”的一声惊呼，心道：“先生竟说龙少是恶贼！可龙少却说他是内鬼，该信谁呢？”一时没了主意。
无常逼视着他，道：“你不信我？”苦行一阵摇头。无常又道：“叛门恶贼，自然要杀，不单是他死了，只怕尸体也被风生兽吃了。你以后就踏踏实实地跟着我，不会再叫你受欺负。”
苦行“哦”了一声，想阿方可恶的紧，只怕还是会背地里下黑手。只有龙少，从来不轻视他，不嫌他笨拙，同门切磋时，也从来不下狠手。
无常道：“你的神刀术可有修炼？”
龙少听得云里雾里，什么“神刀术”？苦行何时修习神刀术了？
苦行低低地“嗯”了一声，心虚地往下方林子瞅了一眼，道：“辜负先生教诲了，还未有大成。”
无常道：“神刀术威力巨大，除了你，我还从未传授与人。使来我看看？”
苦行闭目凝神，聚力半晌，右掌中化出一把半透明的朴刀来。轻轻挥动间，似有吟吟之声响起。龙少透过枝叶间隙看去，心中大奇，苦行竟会真术？原来无常私底下竟在教他真术！
苦行用足力道，挥向旁边高大的杂木。噗的一声，朴刀入树三寸，便散得没了形。苦行心虚地瞄了瞄无常，讷讷道：“还差得远呢。”
龙少心中恍然，原来这就是神刀术，用这么普通的术来诓苦行，真是卑鄙。
无常拍拍他的肩，道：“不碍事，过几天我再教教你，就不会散得这么快了。假以时日，挥斩出剑气也不在话下。人要懂得感恩，为师这么帮你，你可不能忤逆。”
苦行心中越发没了主意，道：“嗯，谢先生。”
无常道：“史香熟悉山形地势，必不会走失，你先随我回去。”转身沿小径上山。
苦行愣在当地，心中极不舒坦，似被禁锢住的鸟儿，浑不自由。在这一刻，终于下定决心，喃喃道：“回去？不，我要找龙少，要先找找龙少。”
无常驻足道：“你还要找龙少？”
苦行心中一寒，忙道：“嗯，我要问问他，为何要杀谢老先生。”
无常神色稍和，道：“山上可还有敌人，找不到就回望天门，过两日再一道下山。”自顾离去。
苦行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方松了口气，回身来寻龙少，找了一圈没找着，不禁暗暗纳罕，轻声地喊：“喂，喂。”
龙少盯了小径半晌，见无常没有回转，方应道：“这里。”待苦行也趴下，才道：“好啊，背着我和无常学神刀术，好一个神刀术，杀只猪只怕还要补两刀呢！”
苦行挠了挠头，道：“你也不会几个术，还笑话我？”
龙少道：“多久了？”苦行道：“半年。”
龙少心中一震，又是半年，和史香接近自己的日子莫非一样？道：“你愿意随我下山么？”想前路漫漫，似乎只剩苦行这一个伴了，有一个伴，那也好。
苦行道：“龙少，我信你。阿方，史香和无常我都喜欢不起来。总觉得他们冷冰冰的，并非真的帮我。你既是我的兄弟，便是巨人族的兄弟，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何想要收服我？”
龙少心中一动，恍然道：“因为你背后是整个巨人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