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都是被抓来这里的?”
那道冷冷的声音乍然响起,张富贵吓得赶紧抱住了树干以防掉下去,他连连点头,回答道:“我是被抓来的,其他人就不知道是自荐上门呢,还是和我一样被抓的了,毕竟这里包吃包住包玩,谁不想在这里醉生梦死呢?”
“你来这里多久了,可有打探清楚这里的地形?”
“我在这里呆了五天。”张富贵张开五根手指比划道,“梦醉阁好吃好玩好住的,去打探什么地形呀,我愿意一辈子呆在这里不出去。”
晏七白了一眼,显然对他这种咸鱼瘫很是不齿,问:“你们就没想过要逃离大雨的掌控出去吗?”
一聊起来,张富贵一时间也忘记了性命还握在别人的手上,开始侃侃而谈:“外面套路深,我才不要出去呢,兄弟,听我的,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吃吃喝喝不好吗?你就歇了逃跑的念头吧。”他凑近了些,低语道,“这里暗中还有人盯梢呢,逃是逃不掉的。”
“大雨把你们圈养起来,总有一日会杀了你们。”晏七不死心地补充建议道:“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今晚还给我们演了一出吸血的戏,你真的不曾想过要逃?”
听了这话,张富贵怔愣了一会儿,大雨竟然不是看中了我的美色才把我抓来的?如他所言,大雨就是想把我们像养猪一样养起来,养肥了再宰?
再想了想,想来这也是人之常情,这样想着也就释然了。
张富贵看着晏七的眼神像看着一个傻子一样,说:“我为什么要逃?反正我就烂命一条,享受的都享受过了,就算是现在要我去死也没多大关系,我想得很开的。”
晏七将剑又戳到他的脖子上,说:“那你现在去死吧。”
却见张富贵哆嗦了一下,讨好地看着他:“大侠大侠,刀剑不长眼,您还是稍稍移开一下,我胆子小,不经吓的。”
晏七冷哼了一声:“不是说现在死也没关系的吗?明明就是贪生怕死之辈。”
张富贵撇撇嘴,嘟囔了一句:“我是说死在大雨的手上无怨无悔,毕竟他好吃好喝地供了我好几天,无以为报,以命相抵也是应该的,我可不想白白死在你的手上。”
晏七还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被他这一番话噎得无话可说了。
“那在梦醉阁,可都是如你这般不愿离开的人?”
又是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张富贵猛地扭头望过去,只见又一个黑衣男子蹁跹而来,身姿轻盈地脚踩在一簇繁叶上,随着摇摆的枝叶起起落落。
张富贵稳了稳心神,夹紧双腿,实在是这一惊一乍的,真的快要被吓尿了,他哭腔都出来了,说道:“据我所了解,大家都是不愿离开的,毕竟在这里过的都是神仙日子,快活得很。”
姜西朗见问不出什么,和晏七对视了一眼,正打算飞走,却听张富贵说道:“大侠,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瞎折腾了,人生得意须尽欢啊,你们别搅了我们的好日子。”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身手如何,但是想到有可能会被大雨迁怒,连累得这快活日子一去不复返,张富贵就鼓起勇气一再劝道:“你们不要这么不识趣,害得我们也享福不成。”
听了这话,晏七简直要气笑了,最怕是有福也没命享,亏他们还挺得意的,这就是古人所言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了,对于上赶着找死的人,他也是有心无力。
“那就成全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张富贵冷不丁又被人拎起飞走,风拍着脸呼呼作响,刮得有点儿疼,眼睛都睁不开了,须臾,只感觉衣领上的手一松,他掉到了茅房的门口前,再抬头一看,空中黑衣人的身影早已看不见。
见没了威胁,张富贵松了口气,手忙脚乱地边开门边解着亵裤,“啪”的一声,木门关上了,只听里面传来一阵水落声,再接着就是长长的一声舒叹,然后木门开,张富贵神清气爽地出来了,他伸了个懒腰,边走边说:“我能鏖战到天明,回去再接着赌几把。”
……
姜西朗和晏七再到处打探了一下,这里的地势高低不平,有山有坡,入目之处起伏不平,有的地方灯火密集,明亮如白昼,有的角落灯火稀疏,点点如天边星,一里一暗哨,他们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出口在哪里,好几次兜兜转转地在那转圈,差点儿就被人发现了。
见实在打探不出什么,没法,他们只好原路返回,另做打算。
回到梦醉阁住宿的地方,隔着薄薄的帘帐,隐约可见里面的女子挥舞着双臂,蹬着脚,嘴里喃喃着“走开,都走开”,似是陷入了恐怖的梦魇。
姜西朗本来是不打算管的,但是细听之下,听出是楚东婉的声音,他想了想,放心不下,还是走过去了。
“冒犯了。”
他在榻前说了一句,然后一把掀开帘帐,只见楚东婉在梦境中挣扎得厉害,眉头紧锁着,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的汗水打湿了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脸颊上,看起来好不可怜。
姜西朗一手握住了楚东婉乱挥的手,一手轻轻扒开她脸上的湿发,然后掏出手帕细细地擦起来,轻声抚慰着:“别怕,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谁都伤害不了你。”
这语调虽然轻柔,但是饱含坚定,仿佛吃下了一剂安定剂,楚东婉渐渐放下挣扎的手脚,眉头舒展,呼吸慢慢恢复平缓。
晏七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掏了掏耳朵,再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面前这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人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主子。
姜西朗察觉到他的目光,扭头扫过一记凌厉的眼神,警告之意明显,晏七悻悻地转身走开了。
主子果然还是主子,只不过面对他时是一张不苟言笑的臭脸,面对小姑娘时是一张温柔如水的笑脸,耍得一手变脸法,他是拍马莫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