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琰伸手接住,神色间掠过一丝惊喜,又慌忙推到案前,连连摆手道:“这……温大哥,无功不受禄,咱们初次见面,无缘无故,怎能生受此礼?再者你为这帽子,与那些妖女大打出手,定然是极要紧的宝贝,我……”
青年一摆手,道:“我是看那些女的不顺眼,比我还能装……呃,总之就一个帽子,没什么宝贝不宝贝的。其实我也是没搞明白,你们真有那么喜欢么?以前也没见谁问我要过。”
苏琰看着那软帽,越看越是喜欢,忍不住又摸了摸,道:“女孩子家,对这些东西最是没辙!特别是这帽子上的小兽,多可爱呀!温大哥,这小兽有名字么?”
青年瞥去一眼,哦了声,道:“这货叫皮卡丘,别看它长这模样,凶起来可厉害了!”
苏琰道:“皮……卡……丘?好怪的名字。”微微一顿,“真可爱!”
青年不禁翻了个白眼,到底是怪还是可爱?见她着实喜欢,又道:“喜欢就拿着,说了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这还多得是。”
苏琰闻言,终于不再推辞,一面连声道谢,一面拿起软帽,左看右瞧,爱不释手,好半晌,才陡然醒悟,抬起头道:“啊,让温大哥见笑了!”许是饮酒的缘故,再加上三分羞赧,当真是眸光似水,面若红霞。
青年看得一愣,悄然移开目光,随口问道:“苏姑娘是来绿湖游玩么?”
苏琰点点头,道:“温大哥呢?”
青年道:“也算是吧。”
随后苏琰得知青年竟是第一次来绿湖,不由主动为其介绍起此地。这苏姑娘谈吐隽雅,见识渊博,不仅对绿湖的风土人情了若指掌,还能讲出不少逸闻趣事,青年听得一会儿,便沉浸进去,偶尔询问一番,亦或品评一句,不知不觉间,竟是一个时辰过去。
这时酒菜均已凉透,二人却谈兴正浓,苏琰不由建议道:“温大哥,咱们去夜游绿湖如何?也可趁机醒醒酒。”青年欣然应允。
于是二人结了账,下楼而去,其间青年往之前坐的桌子看去,那三名汉子和三个年轻人早已离去,堂中也热闹如初,那些毁坏的桌椅还有那名惨死的壮汉,仿佛过往云烟,再无人提。
二人行出酒楼,趁着夜色,信步而走。绿湖方才已聊得尽兴,苏琰便又天南地北的谈了起来,青年依旧少有发言,但他想法大异常人,见解也是独特,往往不语则已,一语惊人。是故少女不以青年寡言而异,青年也不以少女多言而馁,端的是相谈甚欢,气氛融洽。
二人不知不觉来到一片湖泊,只见虚空之中,有那羽毛一般的浅翠片片飘落,化入湖水,腾起淡淡青光,头顶的巨型叶子也已蜷缩成一团,露出漫天星芒,隐约可见一道道粗大的经络,依旧悬在半空,坠吊着那些屋舍,衬此夜色,仿佛流星幻化而成的宫宇一般。
二人绕湖而行,伴着天上星光,湖上翠羽,水中绿波,均觉心旷神怡,不虚此行。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阵怪声,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宛如猫儿轻叫,撩得人心慌慌,意烦乱。苏琰不由得话语一顿,奇道:“什么声音?”
青年侧耳倾听,约莫两三息后,忽然一声咳嗽,道:“这个……唔,我也不清楚。”
苏琰瞧青年神色有异,正待追问,不料那怪声陡然拔高,这一下叫她听得清清楚楚,不禁啊地惊叫一声,结结巴巴道:“温、温大哥,咱们换个地方吧!”也不等青年回应,惊鸿一般,飘然远去。
青年在原地摸摸鼻子,不禁嘿地笑了一声。
经此一事,苏琰忽而变得沉默起来。青年咂了咂嘴,心知再想回到方才那般气氛,已是难了,看一眼天色,正欲就此告辞,苏琰却忽然说道:“温大哥,你是一个人来这绿湖么?”
青年道:“是啊。”
苏琰点头道:“温大哥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本事,孤身一人出来闯荡,也没什么值得意外的。”
青年暗自皱眉,之前那样谈天说地固然开怀,如今气氛陡然一变,却有些受不住了,正待将那告辞之语讲出。
不料苏琰忽然一个快步,挡在青年身前,道:“今日得识温大哥,小妹深感欢忭,然天色已晚,再加上小妹不胜酒力,走了这半天,酒不仅没散,反倒有些晕晕乎乎,若再耽搁一会儿,恐有失仪,不如就此暂别。小妹下榻在翠轩居,温大哥若是有暇,可来寻我。”说着学那男儿模样,拱手一礼,又朝青年浅浅一笑,两只眸子便如落下的两颗星辰,熠熠生辉。下刻也不待青年回应,转过身,穿花拂柳地去了。
青年立在原地,眨眨眼,又是嘿地笑了一声。
……
告别苏琰,青年眼看天色不早,人烟渐稀,当下去投了客店,一番洗漱后,躺在床上,听了半天的莺声燕语,耳根子骤然一静,竟是有些不习惯。默默回顾一番绿湖后的遭遇,青年不由莞尔一笑,寻思:“看来这绿湖没来错!接下来去哪呢?”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张地图,端详起来。
原来修仙界的炼气士都有其聚集之地,寻常不出现在凡人中间,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个修仙之人,若整日里混迹在普通人的地方,需求不同,话题不通,不仅办起事来事倍功半,光闷也要闷死。
青年离开毒窝子山后,能直奔绿湖,熟门熟路地叩响“问仙铃”,便是从柴氏那问来的消息,而此时拿出的修仙界地图,也是柴氏一并送之。不过柴氏当初修为不高,那收留她的卫小姐亦仅是散修一名,算不得什么厉害人物,因此见闻有限,较之今日初识的苏琰苏姑娘,更是大有不如,否则青年也不会听得津津有味,与其一见如故。
青年看了一会儿地图,略感困乏,正要熄灯就寝,忽听房门传来嘟嘟两声,心下一奇,问道:“谁啊?”又想此地只识得苏琰,莫非是她跟来了?便又补道:“是苏姑娘吗?”
外面一人闷声闷气道:“是小二,客官上楼前,不是要的洗澡水么?”
青年一拍脑门:“倒是把这事忘了!”起身打开门,昏暗亮光下,只见外面立着两个人,定睛一看,蹙眉道:“你们是谁?”只因那二人一身紫衣,挎剑背刀,一看便不是小二。
立在头前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紫面瘦子,满脸煞气,似是心中郁积着极大愤怒,稍一沾惹,便要爆炸,他一指青年,道:“看清了,可是此人?”语声嗡嗡似风雷之音。
身后那人年轻得多,约莫二十五六岁,一脸病容,此时瞪着青年,苍白的脸色上浮起一缕诡异潮红,恨声道:“就是他!那……”
青年只觉得莫名其妙,打断道:“就是谁啊?我认识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