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如何会借兵给田大人?”范小鱼说出了心中的困惑。
田恒面露得意之色说,“范先生有所不知,我与当今齐王一直有所联络,燕王当今之宠妾就是我赠与他的,先生的美女之计可灭吴,田某有意效仿之。而且在燕国之地,我开设了多家青楼酒肆,就是用来联络信息,收买人心的。”
“那便是了。”范小鱼心中暗暗想道,“看来范蠡的这个美人计到处皆有实施,可惜燕王不是吴王阖闾。”
燕国,战国七雄之一,周武王灭商之后,封其弟姬奭于燕地,是为燕召公,由此开启燕国八百年的国运,其间领地自河北到辽西,也曾有过强盛的时候,但是期间北方山戎不断侵犯,曾五次迁都,西面与晋国和秦国交界、南面与齐国相邻,在诸侯国中始终处于中下游的位置,直到燕太子丹派荆轲刺杀秦王失败,被灭国,只留下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诗句,而关于燕国的史书和记载,历史上只留下了只言片语,并不曾有过多的记载和着墨,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田恒并没有看到这些结局,正如他没有看到自己的田氏终究会代姜成为齐国真正的主人一样。
从齐地都城到燕国都城蓟,大概千余里地,要是这样徒步行走,估计走到腿断掉都到不了蓟都,田恒说道,“此处往北距离临淄十几里有一繁华之地,你我二人可在此处买些马匹干粮和换洗的衣服再行上路,这样我们也不至于太过匆忙,我也可以向先生请教家国天下事一二。”
“你就不怕后面的追兵追上来吗?”范小鱼担心的问道。
田恒笑着说道:“哈哈,无妨,他们不会出都城的。”
范小鱼又在问道:“那您的家人、田英、田豹以及众门客该怎么办?”
“他们要抓的人是我,抓不住我,也不会难为他们。”田恒胸有成竹的说道,“去前面的城镇,我可以找一些故友去一些钱财,今日逃的匆忙,未来得及带银两出来。”
鲍叔先既要抓他,又不出城来追,如何抓得住他,范小鱼虽然心里觉得田恒说话有些自相矛盾,但是嘴上并没有说出来,他知道,当前最主要的事情是逃命要紧,于是就依照田恒的计划向北方走去。
大约走了十几里地,果然来到一个繁华的小镇之上,范小鱼和田恒二人在此地休息了一天,置办了北上所行的物品之后,第二天范小鱼看到马匹上拖着的快成一个小山峰的包裹之后,笑着说:“你这分明不是去逃命,而是去游学啊。”看来即便是逃命,田恒也不忘记享受。
从齐国到燕国,一路上并没有特别险峻的山峰和峻岭,在黄河的蜿蜒曲折和冲击下,地势显得平摊而宽阔,华夏的文明多诞生于此,依山而居、逐水而活,便是古人生动的写照,也是农耕时代的一个典型特征。
只不过这一路北上而去,从临淄出来的繁华气息已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苍凉、破败和杳无人烟,在连年的战乱中,国与国的边界之处,往往城墙残缺、人烟稀少、村落破败,虽然已是夏季,但这一路走来,经常会看到有衣不蔽体、面黄肌瘦似有饿死之人。因为盛夏的缘故,在尸身之上,往往有恶臭伴随而来,而在蝇虫和野兽定要之处,经常会露出森森白骨,这与繁华的都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范小鱼不由得一时感慨起来,而田恒似看惯了此种场景,经常视而不见,目不斜视的经过。
这一日,他们走到一个荒凉的路口,迎面过来一群逃荒的人,这群人大约七八人左右,男女老幼皆有,看情况似一大家人出来逃荒,大都面露疲惫之态,步履蹒跚、衣着上似有不少灰尘,似乎已走动多日的样子,为首的一个中年人看到迎面走来范小鱼和田恒二人,赶忙上去说道,“二位大人,我们一家人出来逃难,钱财被盗贼掠夺一空,现已身无分文,能否施舍一些干粮救命,大恩大德,他们必定厚报。”
田恒闻听此话,不再言语,转向范小鱼,范小鱼略一沉吟,说道:“出门在外,实属不易,我们二人还有一些干粮清水,如不嫌弃,可去取便是。”
为首那名中年男子递过范小鱼和田恒给的干粮和银两之后,千恩万谢的说道:“多谢二位大人,我叫张里,世代为马行医,因在燕国得罪豪强,难以立足,此去之行目的地乃为临淄,投奔一表亲,他乃是专为齐王医马的名医张远之。他日二位如若经过临淄,则可依据此物找我。”说吧,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牌似的物件,欲递给田恒,见田恒似有不收之意,又转交给范小鱼,范小鱼看了田恒一眼,默默的收了下来。见到范小鱼收下铜牌,便说道,“此去大约几十里,有一茂密树林,林中有盗贼出没,还请二位恩公经过此树林时不要有所停留,速速离去为是,就此别过。”
“我田某何至于去求一个小小的马医。”看着张里远去的背影,田恒不屑的说道:“当今天下,诸侯纷争、民不聊生,想当年我田氏先祖本是陈国公子,为逃避战乱而迁往齐国,幸蒙齐王不弃,收留并赐姓田氏,才有我田氏一组的逐渐壮大,国小而民弱,必受欺凌,我在齐一天,当令齐国兵强马壮、国富民强,不受欺辱也。”
范小鱼看着田恒越说越激动的样子,愈发觉得历史上对他的描写似有偏差,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发现田恒并不是史书上所说的那么不堪,在嗜血残忍的一方面,另一面竟也是个爱国愤青。田恒的所作所为,虽然史书褒贬不一,但当这个真实的田恒站在自己的面前与自己侃侃而谈的时候,他能感受到田恒心中激荡的理想和想要实现的抱负。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简单的好人或坏人之分,在不同的角度和不同的环境里,人的表现可谓千差万别,人,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琢磨不透的生物。,生在这个以门第论英雄的时代,田恒是幸运的,因为他的起点本来就很高,同时也是不幸的,因为注定了他就只能在这个阶层不敢逾越。逾越的后果便要背负一世的骂名,被史书浓墨重彩的写上一笔。范小鱼收摄发散的心魂,想起了张里说的话,前面有盗贼,该怎么过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