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起初次见面时余晋一脸嫌弃的表情,董事长余耀江的排斥更加直接露骨,敛藏起心头对美色的震撼,他看向丁子孞的眼神高高在上、盛气凌人、饱含压迫。
作为余青山运筹公司的一枚落子,她的突然出现必然会打乱余耀江的计划,忠人之事,却又讨了他人之嫌。心绪了然,丁子孞以美丽为盾,微笑淡然,神清气闲,毫不费力的化解了这场无声交锋。不过在她心中,她也会对余耀江做一个基本的判度,她不喜欢他自以为是、目空一切和霸气外放的模样,她更欣赏余青山那种温文儒雅的气场。
不过余耀江是个男人,而且是一个缕缕在花丛中穿梭留情的风流男人,他无法忽视丁子孞的美貌,那是一种如钻石般闪耀的美丽,光彩逼人。所以当他的眼神投射过去,戾气竟然不自觉的被消磨了许多,如同三国时曹操与甄宓的初见,豪迈古今的大国枭也难过美人关,怜香惜玉。
押下心头的震动,余耀江故意无视了丁子孞的存在,点头之礼也未有表示,直接对着余晋发号施令,极尽张扬的显示着自己高高在上无比尊崇的地位。丁子孞对他外放的行为并不买账,只是面对老板的老爸和老板,她不能失礼,只是静静的绽放着自己的微笑和美丽。
“我也会尊重你爷爷的意见,你以后的责任会更重,要快速的成长起来。你奶奶的娘家又来闹了,说让我们找人去伺候你太婆婆。你奶奶都躺床上将近一年了,这轮流伺候的任务还得来,这也太没有人情味儿了。这么多年咱们出钱出力的照拂她们全家,一点儿好没落下,想想还不如跟他们撕破脸得了。这件事儿就交给你处理吧,你爷爷给你新请了助理,你们一起适情跟他们好好谈谈吧,争取不要让他们再来烦我了。”
“我知道了爸爸,这次他们有些过分了,毕竟我奶奶也是病人,我会找他们的。”余晋很尊重自己的父亲,一直谦卑恭敬的颔首回应。
“余总,您太婆婆指的是?”余耀江走后,看着愁眉苦脸的老板,丁子孞关切的询问。
“太婆婆是我奶奶的妈妈。奶奶姊妹兄弟七人,家庭可谓庞大。奶奶是老大,爷爷和爸爸生意做的好,所以一直是奶奶在照顾着她们一大家人,如今个个都过的不错,反而开始斤斤计较了,说是轮到奶奶照顾太婆了,必须让我们家里出人亲自去照顾,给钱请人都不行。我奶奶躺在病床上,已经是植物人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她们这样于情于理都太过分了。”
有钱人家大业大,亲戚关系必然更庞大更狗血,处理起来也会更头疼更掣肘。连根拔起显得无情,会折损面子;藕断丝连细水滋润,又助长贪念;培植笼络收为己用,易引起内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着眉头紧蹙的余晋,丁子孞感觉自己已经进入了经理助理这个角色,因为她开始与他同频率的思考同一个问题,她开始察言观色他的喜怒哀乐。何况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她对余晋的初心只能是与他荣辱与共,帮他排忧解难。
“一家人的事情好处理,但是这已经跳出一家人的范畴了。恕我浅薄,我理解的一家人只是带着嫡亲血缘关系的人群,他们之间处理关系往往重情不能太重理。这些旁系杂枝的要想拎的明白还真难掌握分寸,不知余总可有计划?”
“我最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也上网查了点教条式的方法,但感觉都不实用。澄澄呢不知道从哪个电视剧里学了一招,让我针对这些在咱们公司工作的亲戚,升一批降一批,目的是让他们知道我还有制衡他们或者让他们巴结我们的能力,我感觉有点儿意思,只是具体怎么操作还没有计划。对了,澄澄是我女朋友,她是个空姐,人长得很漂亮,不过跟子孞姐你一比还要差一点儿,不是同一种风格。”
“别介余总,你就别消遣我了,这也不符合你在我心中沉稳厚重的人设。您也别叫我姐,还是叫我全名或者子孞比较合适,倒不是跟您不近乎,主要是怕时间一久,我会不知好歹、失了分寸。你爷爷提过你女朋友的情况,说你们郎才女貌,而且是棒打不散的欢喜冤家,在你心中她绝对是最美的女孩儿,这份儿感情一定无以伦比。她的主意其实蛮好的,不过具体怎么升怎么降我感觉得跟人事上好好商量一下,人事上的周姐我看为人很正直也很硬气,她一定会有好的提议。”
“子孞,你太厉害了,那是我爷爷重金挖过来的,大公无私一人儿,连我爸爸她都敢呛呛,你刚来就看出来了,厉害,看来在选人用人这件事上,天大地大我爷爷最大。”
“我没您说的那么邪乎,这都是余爷爷事先告诉我的,说到余爷爷他当之无愧称得上是深谋远虑。他对公司的形势也有基本的判度,他说现在全球经济形势吃紧,咱们要走保本儿守江山的稳妥路线,绝对不能激进。他说你爸爸已经着手把厂房往东南亚方向转移,这极其睿智。倒是您的这些家事,他没有过多的提起,不过他说过让您一定要抓住一些公司元老的心,说他们和咱们是利益共同体,而且在股制分红的基础上有着对公司深厚的个人感情,只要他们能够认可你,你在公司应该会很顺利。”
“我你也看到了,真的不够聪明,有时候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去讨好他们。”
“不用讨好,爷爷说了,只要你能做到大线坚守和兼容并蓄,听的进良言,辨的出善恶,就一定没有问题。”
“嗯嗯,但愿如你们所言,慢慢来吧,说实话压力比较大。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先把这后院的火给扑灭了。奶奶躺在病床上,他们如此依依不饶绝对有目的。”
“我刚才想了一下,我觉得他们是慌张了。毕竟薛奶奶已经躺床上这么久了,醒来之日还未可知。他们应该是有意试探,想知道他们还能掀起多大的波澜,简言之就是您这边还能留给他们多大的空间,会不会没了奶奶的照拂便急转直下把他们扫地出门。”
“照你这么说还当真如此。爷爷说过,请谁干活都得出钱,让自己人把钱挣了那是两得。所以,根本不存在扫地出门一说,而且我有一个舅爷爷一家真的干的很好,他的孩子这些年为公司贡献很大。”
“如果这样,我倒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赶紧说说看,再不解决我的头都大了。”
“咱们这次分两步走,第一步是升。就是把那些表现好的值得嘉奖的需要晋升的提前给宣布了,让他们看到咱们的企业精神和个人诚意。第二步是调。这次咱不降,但是调整几个,譬如把他们调离的离家远一些,给他们的生活制造一些小插曲,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感同身受一把。如果他们克服和兼顾不了,他们会反过来求你。当然调的基本原则是让他们的待遇有所提升,不然他们会觉得咱们在公报私仇。”
“子孞,你这个方法可行,你太厉害了。为啥你年纪轻轻长的天姿国色偏偏这般腹黑呢,你太可怕了。”思忖了丁子孞的提议,余晋大为赞赏,对丁子孞又多了一层认知。
“您这可不是夸我呢,我都听出来了。腹黑呢我还真的算不上,只是类似的人和事我还是听过见过的。我爸爸生前开了个小酒厂,虽然是小生意,但每天也得面对各种各样的琐事。我前公公一家都是政界人士,我公公他为人磊落,擅长阳谋,耳濡目染之下我也算积累了些见识。最重要的是我身份独立,冷眼旁观反而思路清晰。”听到余晋的话,丁子孞自己也大吃一惊。过往的生活赋予了她太多的生存技能,就连筹谋运作她竟然也能依葫芦画瓢,青春岁月里单纯无邪的那个丁子孞已经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