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明的是,用这两种方法统计,其计算结果肯定不一致,因为山西煤矿工人的界定和统计是很复杂的,这当然有统计因素的“不确定性”,比如,我们上文提及的“人口比例法”其前提是山西“全省总人口”全部划为“农村人”,然后在此基础上计算的。实际上山西城市居民数量在全少总人口中所占比例还是很大的。这与山西煤矿工人数量的实际情况有很大出入。
山西矿工能挣多少钱?
山西煤老板富得生疮,富得流脓。
在一般人印象中,整日在煤老板身边转悠,山西煤矿工人的收入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是外界对山西煤矿工人的“合理推断”。
的确,与这些“恃富欺天”的山西煤老板相比,山西煤矿工人天长日久地在煤老板身上“沾荤带腥”,自然而然也应该过上了富足的日子。
但是,我们的调查结果让人吃惊不已,煤矿工人依旧在温饱线上挣扎。
以下是在八十年代山西煤炭市场放开初期某煤矿工人岗位“工资表”:
一、坑下生产区
推坡的25元/班
拉绳的25元/班
安全工4元/班
抽水的4元/班
挖工3元/吨
拉工3元/吨
修巷道的25元/班
坑下开绞车的25元/班
电工4元/班
二、地面生产区
坑上开绞车的25元/班
坑上推矿车的25元/班
三、煤炭再加工区(炼焦炭队)
粉煤组4元/班
运输组3元/班
安炉大师傅5元/班
装炉上料的3元/班
出炉焦的3元/班
装车的3元/班
四、辅助服务区
烧澡堂水的25元/天
矿工灶干厨的2元/天(包吃包住)
记工的4元/班
卖炭的50元/月(这是一个肥差,一般由老板亲信担任,虽然待遇低,但极有私下偷偷收取售煤款项的机会)
修补车胎的25元/天
我们还可以再列出与这个收入相比的当地参考价:当地一所中学老师的工资是每月430元。农贸市场的猪肉价是每市斤36元。
从以上数字来看,当地矿工实际上还是在贫困线上挣扎。
当然,随着国内煤炭市场的逐步开放,矿工的工资也会水涨船高,生产方式逐渐改进,生产力得以提高。比如在坑下拉煤工人由原来的人工蛮力推助前进,改为由老牛、骡子、马匹等牲口替代,一般一头牲口一个班的“工资”是20元。
当然,挖煤工的生产方式也“与时俱进”,比如,原来“出炭”主要是靠人工一镐一镐地刨挖,现在坑下爆破已是寻常事,挖煤工把“掏心炮”、“天地炮”、“端山炮”和“通天炮”运用得“得心应手”。
原来是上一个班,挖煤工就要从始至终不停地挥镐刨挖,现在是“一炮定一班”,“一班开一炮”,总体算下来,挖煤工一个班下来,也能挣一百多元。
矿工:下煤窑就是挣袋“面粉钱”
王家庄村东头的李玉成老汉就是据当地有名的“老炼焦把式”。
近几年,由于煤焦业一路强势发展,对当地环境破坏日渐严重,山不长草,地不产粮,当地农民生活陷入困顿,只好在附近煤矿“下窑”。
李老汉育有一子五女,在农村联产承包制政策实行前,像他这样“挣工分的劳力少,吃口粮的嘴巴多”的“大户人家”一直是生产队里有名的短款户。后来生产队按人头分地时,他家8口人分得16亩地,过了几年,唯一的儿子尚未初中毕业,膝下几个女儿给他留下大片土地后各自出嫁。此时的王老汉,心中不禁私下窃喜,当初在生产队凭人头为他家分得土地的女儿如今成了别人家的人。于是,自家这近20亩的土地就由自己和唯一的儿子耕种。
遗憾的是这些地大部分都在村边几座煤矿炼焦厂周围。
一开始他还没留意,到后来他才渐渐发现,自己种下的庄稼在周围炼焦炉整日的烟熏火燎下几尽年年绝收。
后来,人们干脆不种地了,致使大面积土地撂荒。
没了地,全家人的口粮都由各家青年、壮劳力下煤窑挣钱买面买菜过日子。
在当地,一袋“洋面”(50斤装小麦面粉)的价格是55元,而一个好劳力上天班能挣4~5元,如果全月出勤,也就能挣两袋“洋面”,还不包括买菜钱在内。
矿工们先在煤矿干活,月底不领工资,“领”几袋面粉,面粉钱从工资中抵扣,也就是说,矿工下煤窑就是挣袋面粉钱,否则就没法生活。
青年矿工是当今山西最大的政治
山西地方经济的核心是煤炭实体。
山西农民的生活主体就是靠在煤矿当矿工挣来的收入,煤矿则成了他们财富理想和生活信念的源泉,也就是说,下煤窑成了他们为生存而取得收入的唯一渠道。
如今,随着时代的发展,上世纪40年左右出生的山西农民已渐渐老去,他们已从山西矿工队伍中慢慢退出。
在今天,取而代之的是“70后”乃至“80后”的新一代农民(矿工),再为当地的“矿工队伍”中注入“新鲜血液”。在今天,这些青年矿工已成为山西煤矿工人的主体,这是客观存在于我们眼前的事实。仔细观察这一代人,我们发现,相对于上一代,这些青年人有思想、有文化。他们对生活充满激情,对未来充满憧憬,他们既热情奔放,又不循规蹈矩。
当我们把他们放在山西未来的发展坐标上,以历史和科学发展观的眼光来评价这一群体时,我们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些青年矿工才是当今山西农村最大的政治!
当我们把这一群体放在中国政治思维和视野中来考察,就会发现,在当前中国农村整体上由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转变过程中,我们耳边会越来越清晰地听到一个发出自己政治诉求的特殊群体的声音。
也许,他们的声音还很小,也许他们的力量还不大,但任何新生事物的出现都是依这条规律而来的,这是事实;他们还没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这也是事实。不过,他们却要面临种种残酷的现实问题:
首先,由于文化程度不高,社会阅历尚浅,人生价值观尚未形成,因而他们最容易拿“上层社会”与“乡村社会”盲目做比较,这种强烈的“现实反差”就导致了他们社会价值观的畸形裂变。
其次,在中小规模煤矿当矿工使他们的发财梦想和自身人生价值无法实现,同时,生活来源不稳定使他们不可能有稳定的经济预期和长远的人生发展目标。所以他们对自己的未来尚缺信心,而在对比自己身边的煤老板的奢侈与自己生活的窘迫后,他们游离于自身的“客观窘况”与眼前的“贫富不均”的残酷现实之间,这在一定程度上引导着这部分群体的人生理念。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们痛苦万分却又倍感无奈。作为一个社会的弱势群体,他们一直生活在处于变化和转型期的乡村社会的夹缝里。当他们对这个社会感到失望时,就自觉不自觉地把自己的位置摆在社会的“对立面”。久而久之,这一群体很有可能发展成一支不稳定的社会力量。
至此,我们认为,如果我们不能彻底改变对这一群体政治诉求的“忽略意识”,那么,这一群体很有可能发展成威胁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