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一定的可行性,但我并不认为这就是真相,整个过程过于理想化,我觉得店员将饮料端得平稳只是出于良好的素养。为了不让毒药过早浸入咖啡,她必须端得非常稳保持液面平衡,但这在行走时不是轻易能够控制的。吸管能够占用的体积并不大,凶手不敢保证一定能让咖啡沾到毒药,所以大概会在距离液面不远处涂毒,确保‘实心’吸管的排水量能使咖啡上升到毒药处,这是一种非常精细的手法。对于这种塑料杯子,人在走动的时候很难控制液面平衡,稍微震颤倾斜一下,美雪就没戏唱了。但是根据前面的推理,我也不觉得店员会协助凶手进行下毒,而且呈液体状态的毒药必定会有相应的容器,既然到处都找不到,那就可以排除掉这种手法了。
“合谋杀人这种情况,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据说有一个奥卡姆剃刀原理,‘如无必要,勿增实体’,说的是除非一点办法也没有,尽量不要采用合谋的办法,能一个人办到就不要增加可能出现纰漏的同伙。唯一有可能手上带毒或者能将有毒容器带出去的人只有白川,但他没有理由与任何一个人合谋,这是可以肯定的。”
“这么说你有其他不需要容器就能下毒的办法?”
“嘎嘎,别着急嘛,听老夫慢慢道来。死者在喝咖啡的时候感觉咖啡有些苦,他本来点的就是黑咖啡,应该对苦味有一些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无法忍耐并要来了糖罐。这时明智抢先挖了一点糖粉放到了杯子里,他喝了加糖的冰咖啡没有中毒,可以证明糖罐里的糖粉没毒,接着死者挖了两大勺糖到自己的咖啡里。在剩下的糖粉里没有找到毒素,用来挖糖的勺子也没有毒,难道这样就可以掉以轻心了吗?
“像这种糖罐,开口小而腹部大,想挖满满一勺子的糖粉就只能从中间挖,也没有人会特意从两侧不方便的地方挖吧。这个手法仍然需要店员进行配合,故意把他这杯做得很苦(这个过程与毒无关),确保他会要来糖罐,而毒药就下在糖粉之中。明智抢先浅浅地挖了一勺,证明糖粉是没问题的。但是克也接下来挖的糖粉里却是有毒的,毒药经过这种方式进入了克也的咖啡中。”
“可是毒药一般是粉末状的吧,会和糖粉混在一起,明智怎么保证自己不会挖到毒粉,让克也将全部毒粉挖走,却不在剩下的糖粉中留下一点痕迹呢?”纱织提出了质疑。
“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要使用到糯米纸就可以了,这是一种可食薄膜。透明,无味,厚度在0.02~0.025mm,入口即化。由淀粉、明胶和少量卵磷脂混合,流延成膜,烘干而成。主要用于糖果、糕点或药品等的内层包装,以防其与外包装纸相粘,也可防潮,常见于大白兔奶糖和糖葫芦上面,随手可得。它还有一种很特殊的用途,就是用于吃具有苦味的药粉、药片、药丸。
“像那些剧毒,比如氰化钾,呈粉末状,仅需少量就可以致死。用糯米纸包覆住氰化钾做成非常小的毒包,放在差不多第二勺挖取的位置就可以了。明智只要小心的避过带毒的糯米包,就能让克也有较大几率将糯米包挖进自己的杯里,而他也确实挖了满满两勺,这是客观事实。
“那杯咖啡大概确实很苦,让死者加了一勺糖还觉得不够,甚至加了两勺糖,这足以保证由糯米纸包裹的毒药进入咖啡中,糯米纸主要成分是淀粉,遇到水分会瞬间融化消失不见。正是死者自己将毒药加入到了咖啡里,而剩余的糖粉则是无毒的,糯米纸隔绝了毒粉与糖粉的接触,同样不需要另外的容器,因为毒粉是包裹在糯米纸这个容器里的。
“但是我认为这个诡计同样也是无法成立的,那杯黑咖啡比较苦大概确实是因为新品的缘故,克也还喝不习惯,据说在欧洲有许多人就喜欢喝如中药汤般苦的咖啡呢,他们认为可以益寿延年。这个手法同样需要让店员进行配合,于是又回到了那个问题上,店员是不会进行合谋的,这个手法需要明智和店员两人分别小心应对,任何一方出现差错都会导致满盘皆输。目前而言没有线索表明克也是近视看不清东西,他有可能会发现糖粉里的糯米纸包,无论做得再精巧再小与糖粉还是有区别的,如果在挖的过程中让它露到表面上来就Game Over了。”
“糖粉罐这个诡计实际上属于时间差毒杀的变种,举个例子:两个黑社会老大谈判,A倒了杯葡萄酒喝了一口,把杯子递给B,B也喝了一口突然皱起眉头,B的手下连忙拿来手绢给B擦嘴,B随即中毒身亡,如此一来A的嫌疑就是最大的了。酒里实际上根本没毒,B皱眉头只是因为葡萄酒冷藏过度变了味使他感到不适,真正的毒下在给他擦嘴的手绢上,换句话说凶手是那个拿手绢的手下。这个时间差诡计的目的在于,使真正的下毒时间比人们认为的要晚,从而使真凶摆脱嫌疑。虽然因为咖啡苦才导致了糖粉罐的登场(很可能会被认为咖啡苦是因为其中被下了毒,实际上只是碰巧的情况,由于咖啡里有着毒素也没有人敢品尝下苦到何种程度吧),但情况并不完全相符,也没有人接近过死者从其他途径下毒。”
“所以直到与明智先后从糖罐取糖后,咖啡里都是无毒的吗?难道是那对情侣中的男人?他不是有接触过死者的皮肤吗?对了,克也的额头在搏斗中擦破了点皮,如果毒是从这里进入的就有可能了。”纱织想到此处兴奋地说道。
然而野人的语气自然不紧不慢:“确实有种毒药可以从伤口进入,见血封喉,叫做箭毒木,生长在美洲,全身各个部位都有剧毒,当地人用它制作毒箭猎杀动物,进入血液立即死亡,直接吞食则没有任何毒性。中毒者会面部僵硬,肺部瘫痪导致呼吸困难,死后尸体还会变蓝。好像并不符合死者的症状吧,这种毒见血封喉,发作速度极快。当然氰化钾碰到伤口也会在非常短的时间内要了他的命。
“说起来这对情侣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动机,随便想一下就能知道,警察怎么会无缘无故大早上跑到奶茶店来看报纸,奶茶是年轻人比较喜欢的饮品,中年人独自来喝相当少见,而且位置还这么偏僻。因此可以推测这对情侣可能是罪犯,或者某些恐怖组织成员,零辻刑警正在跟踪监视他们,所以坐到了相距较远的角落处避免引起怀疑。当然这家店是没什么问题的,不然迟早会被查出来,目前还没有听说有哪家店敢明目张胆地往饮品中掺入海洛因,以此来招揽顾客。因为零辻刑警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他们的身上,所以没有关注到这四名学生身上也很正常。
“假设他们是罪犯或者是嫌疑人并以此作为前提,随身携带毒药的可能性就要比普通民众高出许多。他曾将手放在克也的额头上,为了感受他的体温,氰化物也是可以通过皮肤吸收的,但是通常情况下吸收的量不多,然而克也当时额头破了块皮,毒素可以直接从伤口进入血液循环,在短时间内致命。对于动机方面,这对情侣也许是发现了刑警想引起混乱趁机逃离跟踪,或者只是单纯的‘过路魔’附身,想当着刑警的面下毒杀人,进行示威。
“但是很遗憾,按照现场的状况分析,他也不可能是凶手。他虽然触摸了克也的额头,但是没机会碰到他的饮料,饮料上的塑料盖可以隔绝大部分毒药的随手投放。在他的手上没有检测出毒素就是最好的证明,当时他正好去收银台结账,也没有洗手的机会。顺带一提,死者感到兴奋和身体发热,将衣服脱下都是因为吃下了海洛因的缘故,毒品真是个害人的玩意,不过如果有的话可以给我来一点。”
“这样一来不就只剩下薰一个人了吗?”纱织吃惊地捂住嘴巴。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你们人类里不是有个著名侦探曾说过,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那就是真相。我已经装模作样地帮你把所有可能性都分析排除了,将如此浅显的最终结论留到最后来说了。既然其他人都不可能下毒,按照那家伙的理论就只有薰才能办到了,不然克也死得才真叫离奇呢。”
“他不叫那家伙,名字是福尔摩斯。”纱织认真地纠正道。
“我当然知道啊,不过你们人类的名字对我没有意义,就像你们看大猩猩能分辨出它们的长相区别吗?同样是灵长类,有时候差距还真是很大啊。”
“你赶紧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确实只有薰碰过死者的咖啡杯,但也只是一瞬间,刚拿起来就又放下了吧,应该是最没机会下毒的啊。”纱织生气地催促起来,这个野人真是够了。
“没错,薰确实是唯一接触过死者咖啡杯的人,而且举动很不起眼,坐的位置也距离死者最远,但这不代表她没机会下毒。看似最无辜的人往往不就是隐藏得最深的吗?”
“但也得有合理理由才行啊,难道是趁机把毒涂在吸管口上?”
“那样毒素最多的地方就在吸管口,而不是咖啡内了,她的手上可没检测出毒素呀。我提醒你一下,还记得她拿起咖啡杯时候用的理由吗?她想趁着克也去厕所的时候进行恶作剧,将辣椒放到黑咖啡里作弄他。”
“记得啊,这里怎么了吗?”
“既然是想要投入辣椒进行恶作剧,前提是她的身上得有辣椒才行吧,奶茶店里一般不会备着辣椒很难从这里获得,但是警方搜查后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物品。如果从薰的身上查出来藏着辣椒,是不能被当做正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