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太子的首肯,清浅简单交代过后,便匆匆回了桃芸居,时间尚早,起儿还未回来。
刚走进房间,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并未署名,清浅迟疑地拿起信,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异样,才打开看,越看越觉得揪心,信上写道:起儿是幽兰圣女的后代,皇上曾派李青云围剿幽兰一族,圣女幽若对其动情,战时俘虏他,并将其囚禁六年之久,诞下一女,直到与镇南王联手后得以逃脱升天,一把火烧了幽兰谷,只带出了其女儿——李星起,后被芸娘收养,更名为起儿。
清浅想不到是谁将这封信送到她眼前的?又是出于何种目的?杂乱的脑中只出现了一个想法,起儿是幽兰后裔、是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她和魏峥嵘在一起。
清浅攥着书信,不着声色地收了起来,冷静下来后,思绪慢慢清明,整封信牵连甚广,其真实性有待考究,不能被有心之人利用。
她悄悄潜入起儿房中,一点点地搜索证据,但找了一圈在床头处发现一个暗格,从里面拿出来一本书,书的封皮上写着“碧霞幽兰录”。
翻开来看,清浅简直觉得这本书烫手,原来起儿真的是幽兰后裔,她隐瞒了自己的身世,欺骗了所有人,一旦曝光后果不堪设想,那魏峥嵘会怎么办?
思来想去,清浅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如常收拾了东西,把书放回了原处,确定房间恢复原状后,才匆匆离去。
毫不知情的起儿正在准备回乡事宜,远离家乡十年,打听到的消息也七零八落,只能拼凑出个大概,战争之后,大火连烧了三天,将幽兰谷里的植被烧的一干二净,幽兰人没了这些屏障,很快就被擒获,大部分人都被发配,圣女幽若则被镇南王留下做了人质,曾试图逃走,结果被打入悬崖,生死未卜,不知是真是假,总要去找找,起儿才能安下心来。
清明节即将到来,起儿有条不紊地安排芸医馆的诸多事宜,医馆内的人,都是芸娘一手调教的,是值得托付的,自己前路未卜,把医馆交给他们也觉得十分放心。
起儿每日忙着整理脉案,交接工作,期间去了几趟太子府,,开了几个后续的方子交给清浅,偶尔去禁军营里送些东西过去,但魏峥嵘和王毅很忙,总不见踪影,起儿也不强求,放下东西就走,待一切事情尘埃落定,起儿难得的清闲下来。
春日的阳光太温柔,晒得起儿昏昏欲睡,春风扬起花瓣,裹挟着它们飘落在起儿身上,宁静致远。
李星云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轻轻的来到她身边,看着熟睡的人儿,没敢上前打扰。
也许这才是他们之间最和谐的距离吧,李星云在心中想。
小时候的起儿长得精致漂亮,性子恬静乖巧,同风风火火的星雨相比,起儿在同龄的男孩子里更受欢迎,但起儿身边有魏峥嵘这个小霸王,只敢远观不敢靠近。
可他不怕,其他人畏惧魏峥嵘大多是怕他的家世,而他是将门之子,论家世,并不比魏峥嵘逊色,况且起儿是自己父亲带回来的孤儿,是自己的家里的人,他若是喜欢,要她如探囊取物一般。
但他个内敛性格,满腔爱意深埋心中,比不得魏峥嵘的花言巧语,总能讨得起儿开心,看着他们关系越来越近,听着起儿心心念念全是魏峥嵘,让他如何甘心呢?
心事压在心中太久,于是,醉酒之后失了控,深夜冲进起儿的闺房强吻了她,从那以后起儿就彻底远离了将军府,也再在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了。
风乍起,惊起了沉在回忆里的人,虽是春日,但仍有凉意,李星云褪下外衫给起儿盖上,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着等她醒来。
天色渐晚,起儿悠悠转醒,见到身上的衣衫,以为是魏峥嵘来了,心中欣喜,转头喊道:“峥嵘哥哥。”
李星云身形一僵,放下手中的书,转身看她,发觉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心中苦笑,说:“我是你星云哥哥。”
起儿刚睡醒,一时发蒙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呀?”
起儿自小在南方长大,说话之间总带着些软糯的尾音,煞是好听,许久都未对他说过,李星云心里一暖,放缓了声音说:“我到医馆寻你,听人说你要出远门,特地过来问问。”
“是,”起儿继续说道,“打算出门两月,涨涨见识。”
一觉刚醒,起儿的眼眸格外透亮,清澈如孩童,此刻正不带其他情绪地看着他,李星云觉得受宠若惊:“那……要去哪儿?”
“不知道,云游四方。”
“盘缠够吗?可都收拾妥当了?”
“够的,收拾的也差不多了。”
两人坐下你来我往的闲聊,是李星云做梦都想的事情,气氛如此好,衬得过往似云烟,慢慢沉淀。
“魏峥嵘,他知道吗?肯让你一个人去?”
“知道,但他现在分身乏术,抽不开身的,没事,我自己也无碍的。”
沉静半晌,李星云这才发现原来即使不是剑拔弩张,他们之间也无话可说了。
“起儿,对不起。”李星云像个判了死罪的囚犯,说着临终的遗言。
“没关系,星云哥哥。”起儿真正憎恨的只有李青云一人,李家其他的人都是受害者,还对她保持最大的善意,她如何也恨不起来。
久违的称呼让李星云百感交集,抬手摸了摸起儿的头,递给她一块令牌:“起儿,这是我的令牌,你收着,有什么事情不方便找魏峥嵘的都可以来找我。”
“我……”
“不要拒绝,我能做到,也只有这样了。”李星云说完,离开了。
起儿手握着令牌,身上还披着他的衣服,低声说了句:“谢谢,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