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张带着朝夕几个人一起去看了陈彪,其实他并不是天花,只是长时间的劳累,染了些风寒。
“幸而他只是初步症状,但需要隔离,找个身体好的人照顾好他,莫在使他和其他人待在一起,注意保暖,我还要配药物治疗去热,我列个方子,但你可有药?若是没有,必须尽快进城。”朝夕觉得为了早点离开,她很有必要撒一下谎。
她压低声音继续道:“我知道疫情已经开始扩散,指不定你我都已经染上了此疫,我们此番急于进城就是在路上看到有人得了天花,我猜想这些难民恐怕已有不少人染上了,这个病蛰伏期与常人无异,倘若一发却是几天之内就可结果人命的事情,如今我能治疗,但需得争分夺秒,不能再拖时间了。”
棒张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几分,但又恐有诈,倘若他们回城报信,只怕此番还要被淮安县拒收。
朝夕现在是真的明白对方是有所顾忌,因此说道:“若先生信不过我等,可以派人跟着我们,倘若我有什么异常,大可再把我绑过来就是了。”
话已说到这一步了,棒张实在没有办法拒绝,便遣辘轴李跟着他们。
离别之前朝夕坐在马上说道:“先生,倘若可以,请尽快分隔开已经感染的人群,倘若扩散严重,到时候派出的医护人员不足,也无法挡住来势汹汹的疫情。”
“明白。”
朝夕等人走后,棒张看着他们离开,旷野上几人策马飞驰,棒张低声呢喃:治天花啊,这可是大功德,现在的娃娃真是不能小瞧,若真有这本事,要不要把他们虏回去河南呢?
辘轴李带着朝夕等人披着月色疾驰,想要赶在天大亮的时候入了淮安县。
“你这小娃娃可真是有这本事?”辘轴李骑马到朝夕身边好奇地问。
朝阳默不作声换了朝夕的位置,把辘轴李又挤离开了朝夕的位置。
“嘿,你这小子!”辘轴李怒道。
朝夕赶紧转移注意力:“自然,人命关天的事情,我不会乱来的。”
“咳咳,正好,我今日想了一日,有些安排,需要各位帮忙。”
“但说无妨。”
“明日一到麻烦大哥带我和弟弟去找几头牛来采牛痘,忠哥和九四弟弟去找县丞汇报一下详细情况,最好的安排出来干净的地方,然后再派些大夫出来帮忙。”
“你果然是官府之人。”辘轴李刀一驾马刀一横,就架在朝夕的脖子上。
朝夕险些被吓得掉下马去,急急勒马。
“你发什么疯?这么大事情你不跟官府的人说,仅凭我一个人,就是我拿的出来疫苗,也没办法治那么多人啊,那些人等得了吗?等不了!你要看着他们去死吗?”
辘轴李看着她深觉对方说得也挺有道理:“你又如何能保证官府不把他们拒之门外?”
朝夕奇道:“官府为何要把他们拒之门外。”
辘轴李不屑地“呲”了一声:“官府?倘若官府稍微有点卵用,老子也不用千里迢迢从河南奔来。”
“且试一试吧,不行的话我们自发组织民间的大夫过来帮忙。”
“这群难民即便是没病也不见得官府能收,更何况如今得了瘟疫。倘若你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我奉劝你乘早打消。”
朝夕这下搞明白了他的意图了:“你是想把这一批难民弄进淮安县,可为何是淮安,淮安不过一个小小县城,如何能救助得了这么多难民。”
“老子才不管,有人把他们接收了老子任务就完成了。”
“行,一切听你安排,不过找大夫和痘苗之事你需得听我的,相互配合才能事半功倍。”
朝夕面色肃然地盯着辘轴李,竟是让他开不了口反驳,心里怪道:“我怎地就怕了一个小娃娃。”
淮阳县城门口的核查并不严格,城门卫士们抱着胳膊站在那里闲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着来来往往进出城的人们。
棒张领着难民们比预期还要早半日就要进县城。这一次他学聪明了,并没有一下子让这些难民涌进县城,而是让他们分开三三两两进去,但因为难民人数实在太多了,终于还是引起了守卫们的注意。
为首的两个兵丁对视一眼,心里都在纳闷,为何今日乞丐如此多,于是上前拦住。
“你们,站住!”
从城门看过去,酒肆摊贩鳞次栉比,难民们饿了这些许多天,哪里还忍得住,如今被人发现,近万人便直直冲进城里去。守卫们惊地齐齐用刀阻拦,但却瞬间被人流冲散,有的还被哄然而上的人群抢过武器,挥刀刺伤。
密密麻麻的人群奔涌而来,站在城墙上的卫兵看的头皮发麻,他举起令旗大喊:“快,快,关城门。”
城门的兵丁皆出动,然而已经晚了,大部分难民已经进了城,在棒张的刻意安排下还有人守着城门要塞,只要来了官兵便杀一个。此时城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难民们冲向路旁的店铺人家,开始了新一轮的争抢烧杀,前一瞬还和谐平静的世界瞬间变得如同人间地狱一般。
淮阳城的达鲁花赤此时还没从小妾的身上爬下来就被来报信的侍卫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衣服还没穿好就爬出来召集人马。
“快,快,快来人,把那些刁民赶出去!”
城门口发生的事情,朝夕他们并不清楚。原本朝夕的设想是跟张九四兵分两路,总得告诉官府阻止这些人进入城内,毕竟痘疮之毒不比其他,倘若感染的人数过多,总会有医治不及时的,到时候恐怕有众多伤亡,但奈何被辘轴李带人严密看管着,如今她大概明白辘轴李等人放她们进城估计也只是为了救那个叫阿彪的朋友吧。
朝夕这时候蹲在牛棚里,一只一只牛看过去,找了几只牛腹部斑斑疮点的牛。
“就这几只了。”
辘轴李吐掉嘴里叼着草:“我看你是想吃牛肉了吧。”
朝夕耸耸肩,不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