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四听到朝夕的回答也十分高兴，正待要说话，就被突然回来的方国珍给截胡了。
“夕姑娘可走不了了。”
“这是为何？”
“志远把痘苗之事报给朝廷之后，朝廷便下令让天下孩童都来接种痘苗，如今天下人都涌来淮安这个小小县城，你也知道淮安城的牛就这么多，如何应付得过来！”
“这也简单，将此技授予天下大夫即可。”
“说是这么说，这天大的好事，谁又愿意将之拱手让人？”
朝夕看着方国珍闪烁的眼神，面上十分狐疑。
“确定不是你和县尹大人不想？”
“咳咳咳，这话说得，县尹可是父母官，怎么可能在这方面藏私？”方国珍被看得十分不好意思，“而且，而且，志远不是说了要给你们赏赐嘛，赏赐都还没下来，你急着走做什么？”
“还有我的赏赐？”朝夕果然被此话吸引了，“县尹大人打算赏我们点什么？”
“我给你弄来了套房子，”朝夕等人在此住了一些时日，方国珍自然知道他们的实际情况，“房产证明我都带过来给你了，张兄弟他们的赏赐还要再等等，到时候县尹再来问他们。”
接着方国珍示意她附耳过来小声说道：“顺便户籍问题我也给你解决了。怎么样，我办事周到吧？”
“周到周到，简直太周到了！”朝夕大手一挥拍了几下他的肩膀，“方大哥可真是够意思！”
古往今来，最让女人踏实的还是房子啊！
“诶！你怎么一点女人样都没有呢！”方才榕树下绰约多姿、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般的女人哪里去了！
“夕姐姐，那你……”
那你不跟我走了吗？
张九四一阵黯然。
“我……”朝夕想起刚才答应人家的事情，有些难为情。
“当然是得留下来了，现在过来接种疫苗的人这么多，城中的大夫又要匀一些出去教授种痘技艺，做痘苗的人就少了，说起来这个还是你最熟悉，你要是不出来干活，天理难容！”
朝夕想想确实还真是这么一回事，虽则现在是没什么问题了，但她还是担心有人会利用疫苗牟利，除非方志远等人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决后患的办法，不然她的确很不放心。因此说道：“若九四弟弟有事急着回去，那便先回去吧，待这边事情结束，我再带阿阳一起去兴化找你。”
张九四见劝说无望，也只好说道“那你可不要失约了。”
“好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方国珍受不了两人婆婆妈妈的样子，拽着朝夕就又出门了，“快些，志远等了你些时候了，他打算把做痘苗这件事情交给你负责了。”
“啊？交给我？”
“对啊，你可得好好培养些人才出来，那些个大夫一个个跟铁公鸡似的，让教个东西，半天教不出来个屁来！”
“那你怎么就觉得我能教出点什么来？”
“因你无欲无求。”
“我无欲无求个屁啊，我可是要报酬的！”
“女孩子家家的，不要说脏话。”
“哎，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
两人打闹的声音一直走出巷尾都还能听得见。
张九四看着看着，任由榆树上的叶子掉落在身上也丝毫无所察觉。
朝阳抱着两臂倚在大门口同样看着方才那两人消失的巷尾。
张九四站了好半会儿，方才收敛心神，轻轻跺了跺僵得有些发麻的脚，方才抬头对倚在门口的少年说道：“你倒是不担心？”
“她是我姐姐。”
“只是姐姐?”
朝阳抬眼直视他，面上平静无波澜。
“啧”张九四越过他走进屋子，“那就好好守着你‘姐姐’吧。”
过去了一个月，淮安县也热闹了起来，似乎一月前的混乱从未曾发生过，淮安县的茶楼酒肆人来人往。之前因为痘疮而引起的城内外的紧张局势，随着疫苗的推广已经荡然无存，前些时候甚至关了门的茶馆酒肆、烟花之地如今也照常营业了。官府的办事效率可算不错，即便最近来了许多外地人，一切也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方国珍是把她带到了一个叫招月楼的酒楼，说起来这还是朝夕第一次进来古代的酒楼，招月楼的装饰倒是极为朴实无华，但简陋中也透露着几分高雅，此时并非饭点，但来此吃酒的人却也不少。
两人来到包厢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一些人，除了方志远，其余朝夕都不认识。待朝夕向方志远行了礼，方国珍才一一给众人介绍。原来这些人都是方家兄弟，其中有两个是方国珍的哥哥，方国馨和方国璋，朝夕一一见了礼，众人也都给她回了礼。
朝夕以前因为工作的原因应酬这种阵仗并不少见，因此眼下虽然只有她一个女的，倒也不怯场，跟大家你来我往的，说得也十分开心。朝夕见识丰富，与时下女子不同，且为人爽朗不拘小节，颇具豪气，原本有人还对她的女子身份有些不屑，如今见了她之后这些偏见全然都荡然无存。
然而朝夕此时想的却是，早知道以前读文科好了，最好把元末明初的历史全给背下来，现在也不会这么被动了，别说她连方国珍有几个兄弟不清楚，就是这一整段的历史进程她都一知半解，记得最最清楚的，就是最后是朱元璋当了皇帝，可仅仅这样很不够啊！
方家几兄弟倒是有些学识且见过世面的，尤其方国珍的两个哥哥，端的是长袖善舞，多财善贾。几人坐在那里聊了半晌，方志远一看众人聊得很欢，心里的担忧也放下了。因此直入主题，让大家伙商讨一下关于疫苗的推广方法。方志远还好，大概是当官当得久了，思维有些固化，方家几兄弟一看就是做生意的，直接表示，疫苗的制作技术要把握在自己手里，除了有安全生产这一方面的考虑，当然还可以顺便给自己创造一点盈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