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车很快就带他们越过洛阳城,来了东山。洛阳城有伏牛、外方、熊耳及崤山四大山脉,这东边正是外方山系,自洛阳南边向东延展,虽然主峰山岭脊狭窄陡峭,但峰下却是丘陵连绵,密林灌木交替。不过,在夜晚的空中看去,只见地上淡色的阴影相间,身边却冷风阵阵,令人甚伤感。
二人都没说话,只回头看着那冷风吹得后面的牡丹花瓣片片飘零。
小飞车突然下降,临近了看,只见下面一小庄园,还亮着灯,门前一个农户老汉,已经领了几个人在等候多时了。
胡不言两人在园里给牡丹树挑了个最偏远的位置,让人给假植了下来。待二人回得农庄时,只见得哭得双眼通红的葛蓝已经坐在房中了。
这眼前的葛蓝和曹州那冷艳的曹国夫人简直就是完全两样,胡不言暗叹了一口气,说道:“葛蓝姑娘不要太伤心,我们明天一早就去租好车马,护送姑娘往曹州去。”
二人辞了葛蓝和老农出来,夏雪问道:“这小飞车是不是还得送还给袁天师呢?”
胡不言道:“我们且先回酒店,看你学得法术,甚是劳累,先休息一晚,这小飞车袁天师肯定安排好了。”
半个时辰不到,二人回到酒店,都各自回房休息了。胡不言心里胡思乱想,睡得并不深,第二天早上东方刚泛白,他就醒了,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
他干脆起了床,到隔壁去叫夏雪,隔壁房间却没有声音。是不是夏雪睡得太死了,他想。于是又回到自己房间。再待得一回,曙光已经从窗间照进来了,他又去叫夏雪,房内仍然没有声音,他有点着急了,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正想用手敲门的时候,夏雪从外面进来,问道:“不言,你起的可早。”
“你上哪儿去了,我刚刚来叫你,却叫不醒你。”胡不言说。
夏雪笑道:“我刚刚出去吹了吹风,我还怕吵醒你呢。”
两人收拾好,吃了早饭,又跟小二打听好骡马车市,那小二说,目前这车马都是稀缺,都被官府征去运送材料去了,你只能去碰碰运气吧。
两人也无办法可想,只好走了。才出了店,只见大街上又是一大队官兵押着一长长车队绝尘而来,胡不言想,也许那牡丹园遭难的时候也已到了,心中不由得一伤,想到牡丹乃天下绝色之花,却遭受如此之劫难,这天下万物之灵如此不公,忿恨之意绵绵不绝。但只见得满街人流涌动,各自为活路奔忙,却难料得他族的劫难呢?
两人照得小二的指导到了城西一处马场,只见马场内竟空无一人,更别说骡马牲畜了。两人问得边上商户,有商户说,如今这岁月,别说是骡马,只要是家中欠得赋税的,都难免要被征用为民夫,要寻得去外地的马匹,只能到城北皇戚贵族门口,看有没有外出办事的车队,用得银两贿赂,才能借得上车马之力。
两人听得无语,踯躅也没有另外的办法,胡不言想得到那些武侠小说中的主人公靠着一身功夫,直接到贵户劫得车马,自己却毫无办法,不由得心有悲伤。夏雪也想得同样的事,咯咯笑道:“我们不妨去试试?”
胡不言听她说得轻巧,说道:“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呢,万人被人抓住了,这个世道处处草菅人命,不要自身难保。”
夏雪道:“你我不是都有法术了吗,你有定身法,怕什么,我还有幻境术呢,我学到了,总不用倒感觉慌慌的。”
胡不言听了笑道:“可是我们上哪去找呢?”
夏雪道:“今天狄仁杰要去收牡丹,我们去他府上看看,没准能寻得见马车什么的。”
两人顺着大街往城北转,辗转问得狄仁杰府院就在皇城西南侧。两人走得多时,渐近狄府,只见一青瓦高墙,门上果然标着狄府二字。胡不言道:“就是这里了。”
只见府前却没有人,大门也紧闭着,二人不敢从大门里进,又绕得半天时间,绕到一矮墙处,夏雪说,“就从这里进吧。”
二人虽然有所法术,但这爬墙的事却没有专门习过,两人搬了好多石块才爬上墙头,狼狈之样让人红脸,不过好不容易进入了院内。只见院内也空无一人,两人松了一口气,便往后院而去。
后院用是一幢矮房,比前院的楼栋逊色不少,二人就想找个蓄养骡马的地方,刚进了那矮房,只听见那院角的角门开门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叫道:“狄三,你跑到哪里去了。”只见一个老者从角门处进了后院,正往他们这方向走来。
二人贴住矮墙墙根,前面恰是一扇虚掩着的门,胡不言推了推,竟无声地开了,二人便蹿了进去。
没想到这竟然是一处静雅的书房,四壁都是书架,临窗一架书案,案上铺着一幅没完成的书画,二人看得仔细,那画上竟是一株临雪傲放的牡丹,边上还题了一句话:寒冬艳色何去,痴春佳人哪来,且……“下面却没有写完。
门口传来脚步声,那老者走到门前,说道:“这个狄三,竟然连门也不知道关。”想着两个急着进来,门没有带上。只听得老者的关门声,老者的脚步声渐远去。
夏雪道:“这怕就是狄仁杰所画,不过这字又是什么意思?”
胡不言也不懂什么意思,看得画纸下面却似乎盖着什么东西,拿起画纸一看,却是一张纸函。两人正待看时,却听得门开声音,那老者带着一个人正进入门来。
电石火花之间,胡不言急中生智,双手一环,叫一声定字,那二人停住了身形。胡不言吓得一身冷汗,拉得夏雪躲入了后面一个大厨,方解开法术。
只听那老者道:“狄三,老爷吩咐好了,你千后即刻启程去曹州,把这封书信带到曹州县衙,老爷特别交待了,眼前洛阳车马稀少,沿途有前往曹州的人,不管载人载物,你车马有空余之地,且在带上,不可有误。”
那狄三说道:“老爷就是太好心,我办我的事,哪管得这许多。”
那老者叱道:“你哪晓得老爷的用心,这天下虽然表面升平,但万物遭零,老爷自处其中,只是尽力而为,你听得老爷吩咐就行。
狄三道:“老爷不在昆仑清修,却入这凡世百般受苦,不知又为了什么?”
老者道:“你且知道老爷的苦心就行,哪管得了这么多。”
狄三道:“我听就是了,什么时候出发?”
老者道:“午后吃了午饭就出发吧,此去曹州,得十天半月的,你且早起晚歇,有事我会传书给你的。”
那狄三施了一礼说:“你且照顾好老爷。”
二人说着话,出门去了。胡不言和夏雪出了橱子。胡不言道:“我们不妨就借这狄府的车马去曹州。”
两人出了狄府,直往东山而去。昨天晚上是由飞车带领,今天却是徒步而行,两人急赶晚赶,到了山前,却发现山腰间的农庄浓烟滚滚,直冲天际。
胡不言暗道不好,加快了速度。待二人到得农庄前,只见农庄变成一片火海,胡不言心中大惊,不顾火势,直冲园中,只见园内一切凉亭植株,都成了废墟。那二人假植的牡丹处,也只剩下一堆黑土。
胡不言心中大恸,长叹道:“天绝牡丹!”
夏雪从他身后跑了进来,上前查看,拉住他叫道:“别乱哀叹了,先过来看看。”
胡不言凑过身去,却见片片蓝色花瓣伏在地上,那正是牡丹植根所在,夏雪扒开花瓣,却只见一蓝色玉如意,牢牢趴在地上。夏雪拿起如意,扒开土地,只见那牡丹植根,缩成一指大小,底部丝丝根丝,上面半截株枝,竟发出四个小胞芽。
夏雪把植根用土包好,放入怀里,说道:“怕是还有希望。”
两人出了火场,只见那老农一伙几个人,满身满脸烟灰血垢,正抓住全身发抖的年轻男子,那男子跪在地上,全身颤抖,豪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