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大兴朝。冬天。长安城中一片萧索。
皇室庙堂中悬浮着一把战斧,传说是大兴朝的治世神器。
那战斧发着悠悠蓝光,为这个萧索的国家添上了额外的孤清冷漠。雄浑的殿宇,在白雪覆盖下像棺椁一般安静,透露着熊熊杀机。
深宫里,慕容皇后坐在廊下引觞自酌,但觉这雪下的和她心意,静的单纯。
地板咚咚声响,两个孩子欢快的跑来,像两只欢快的猎犬。
“姨母!姨母!”凌宇远远的喊着,举着手里的粗布口袋。
“姨母您快看!这么多麻雀,都是我跟表哥抓的。一会儿叫厨子杀了给你炖汤喝!”他跑到皇后跟前,骄傲的说着。
皇后摸着他的头,摇头笑道:“可怜啊,有本领的鸟儿都飞到南方过冬去了,就剩下这几只可怜虫,飞飞不远,藏藏不实,大冷的天给你们硬生生的从被窝里拽出来,一顿饱饭没吃,就要上法场了。”
凌宇撅嘴道:“您不喜欢?那我放了它们好了。”握紧口袋的手耷拉下来,满心的喜悦登时化作泡影。
虞勇摸着弟弟的头笑道:“母后可别怪他,是儿臣一大早把他拉出去捉鸟的。”
皇后佯嗔道:“都多大了还带着弟弟淘气,你的好箭法怎么不教他一教?”
虞勇搔搔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凌宇偷眼看看表哥,噘着嘴,还是垂头丧气的。
皇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向侍女道:“去,把我的弓拿来。”
侍女唱诺退下,她便对两个孩子道:“以后啊,把你们那捕虫捉鸟的力气都用在弓马骑射上,日后自然用得着。”
两人点头答应。不一时侍女回来,将弓交在皇后手里。
皇后用手摩挲着那弓,良久才缓缓言道:“宇儿。这弓是你外公传下的。姨母如今把它转送给你,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它,也不要辜负了……你娘的在天之灵。”凌宇一愣,忙上前接下,只觉得这弓在手里沉甸甸的,着实,沉甸甸的。
娘仨又说了一会儿话,听得远处有小孩子的奔跑声,便猜是虞广回来了。
没一会,果见一个身着胡服背着个特制小弓的孩童进了门,看起来也就七八岁大。
慕容皇后一共两个儿子,这孩童便是皇后的小儿子虞广了。虞广近前来,方欲请安时,忽见凌宇手里拿着娘亲床头挂的大弓,便向皇后道:“娘,这弓你也给他了吗?”
皇后拉过他,温声道:“‘他’是谁啊,怎么不叫表哥?”虞广不理,只吵着要那弓。
凌宇见状,忙递上弓道:“这是外公的东西,给你也是一样的,我不要了。”
虞广接过弓狠命往地下一摔。弓撞在凌宇腿上,引得他躬了躬身。
却听小虞广哭道:“你不要了才肯给我,我有爹有娘,为什么要捡你剩下的?你快点滚出我的家,我不高兴你住在我家!”
众人听了这话均愣在当下。
慕容皇后斥责虞广不懂事。虞勇心中突生一种厌恶之情,拉了凌宇便走。皇后望着外甥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虞广却拉紧了母后,不让她追上去。
凌宇这孩子虽是含着金汤匙出世,怎奈父母早亡,又没有兄弟姐妹。才小小年纪便自己守着那偌大的安王府,事情自己断,主意自己拿。真是怎奈凄凉从天起,人心纵冷又如何?虞勇也是因为这个,对这个表弟便百般疼爱,虽不及长辈细心,倒也十分尽力。然而虞广可是恨死这个表哥了,不但夺走了母亲的爱,还抢走了自己唯一的亲哥哥。他想起他,时常妒忌的就要发狂。慕容皇后屡次疏导无果,也实是不知该怎么办。也许,唯有交给时间。
雪依旧平静的下着,人间的一切似都与它无关。虞广死攥着母亲袖子,充满泪痕的脸上满是胜利的喜悦。虞勇跟凌宇平静的走着,仿佛融进了雪的气息里。
大雪戚戚簌簌,好一个身冷心冷的冬。
一路加急小跑,太监在侍卫的护送下将战斧从庙堂请出……
朝堂上,大臣们翘首以待,虞皇迫不及待。
太监手捧战斧急速逼近,虞皇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知是他是迷信还是痴傻,总觉得,只要有了这神器,天下便能不治而兴。
五十年后,荒原农田,勋贵草莽,江山几易其主。凌宇像一只蛰伏的鹰,终于破壳而出,推翻了虞广的统治,为哥哥虞勇报了血仇,自己登基当了皇帝。时为:大安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