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励鸿死心不改,非逼得傅励寒开口不可,又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大多是讽刺字眼,傅励寒依旧是缄默不言,面如彻冰,听之未闻。
这让林向晚来了兴趣,这家伙再不稀罕这个四哥,也不至于一句话也不说吧,怎么说血缘在哪摆着呢,亲兄弟都那么高冷,那她这个不亲的侄女,是不是直接不待见了。
再看这情景,有点像傅励鸿一个人唱独角戏,而置身事外的人高高在上,冷眼不屑。
“林向晚!”生硬低沉,不含一丝人情味的三个字从傅励寒嘴里吐出来,打的林向晚一个猝不及防,愣了几秒。
他在叫她?她耳朵没出现幻听吧?傅励寒在叫林向晚,妈呀!咋听咋像一部惊悚片。
她回过神来,干净如雪域湖泊般的眼眸迎了上去,对上傅励寒那深沉幽邃的黑眸,笑意绽放在脸上,但,那是硬扯上去的,试问,世上谁敢在傅励寒面前真正的放的开。
傅励寒对她的笑意不感冒,眉峰微蹙,冷眼的看着她扯着比哭还难看的笑。
这女人那么怕他,昨夜那来的勇气骂他的。
“我在!”清脆的声音,似泉水击石,淙淙作响,又似落潭水滴,哗哗若笑,她很快应了傅励寒。
傅励寒撇了一眼那双干净纯洁的双瞳,眼中多了几分复杂,转瞬即逝,又是一片冷清。
“你可会药?”他问
“会。”虽有些不懂他话中什么意思,但想也没想,就回答了,干脆利落。
这话别说林向晚了,就连傅励鸿都不知道他出的什么牌,问林向晚干嘛?林向晚把傅子柔害得紧闭,身为傅家人,本能的不喜欢这个外来者。
傅励寒的心思岂是他们能猜的,就在傅励鸿看似装的不经意,实则早已竖起耳朵听的时候,只听一句低沉,冰冷的话从傅励寒口中不紧不慢的吐出:
“今日天气炎热,蚊虫作响,你开些方子,抑蚊虫。”
“噗”一声,林向晚没忍住,出了声,这话,比傅励鸿的话还有讽刺意味,蚊虫说的不就是傅励鸿吗,整个帝都的人连小孩都知道寒秋以至。傅励寒,你也挺坏的吗。
傅励寒看了林向晚一眼,高高在上,视万物无绪的眼中映出了一道白影。
林向晚立马端正坐姿,既然是他挑的头,她不介意助纣为虐一下。她清了清嗓音,以专业的角度说,
“天气炎热,蚊虫多也是常事,傅……”她想了一下,把到嘴边的傅励寒改成“傅七爷”
“驱蚊虫的草药有很多,比如夜来香,又名夜香树,就是佳品,产自地中海的薰衣草六月开花,也不错,还有艾草等等等等,皆为佳品。不过……”
林向晚有意无意拉长尾音,要傅励寒察觉到一样,傅励寒只是听着,不置可否,见她停了下了,寒眸顺着刚才的声音看过去。
那双神采奕奕的眼让他少了几分寒意,多了几分很少有过的玩索,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不过什么?”他像是在配合她。
她笑嘻嘻地说:“不过,以七爷的水准,我建议应该用猪笼草,典型的食虫植物可药用,更是捕捉蚊虫的高手。”
用药是假,暗讽是真,她不担心得罪傅励鸿,只要能让傅励寒知道她真心投靠他,一个傅励鸿她还是得罪得起的。
傅励寒岂会不懂她话中的戏谑,变相讽刺傅励鸿是猪,还别说,傅励鸿也有四十了,体型早就因为过度纵情声色和喝酒显现出了虚胖。
刚刚那番话,加上之前傅励鸿的自讨没趣,整段话下来,林向晚还真有点像一个护犊子的属下。
傅励寒难得多想了她几秒的话,谁给她的勇气,是不怕死,还是赌定了他会帮她,要知道,他万一不帮她,就算傅励鸿在他眼中再废物,也有神不知鬼不觉杀她的能力。
傅励寒没有再说话,又恢复了一贯作风,沉默寡言,弄得林向晚心里发虚,猜不透他到底什么意思,一时间,寂静了下来,但空气中的紧张因子还在。
这二人你猜我忌,可苦了他们口中的讽刺对象傅励鸿了,被一而再再而三无视不说,还被这二人恶意嘲讽,气堵在胸口,不打一处来,他活了快半辈子,最大的失败就是连小他十几岁的弟弟都斗不过,处处被他压着。
前些日子又无缘无故封了他的一家公司,他去他公司找他,整整等了一个星期,也没见到人影,今天听说他来老宅,赶不停蹄的过来了,却被他们这么讽刺,怎能忍?
“林向晚,你个贱婢,刚才嘲讽谁呢?你敢对我不敬,你可知我是谁?一介药商之女,不知天高地厚,没教养!”傅励鸿向来沉不住气,给他一簇火,他能着了。
若是其她小姑娘被骂了这句话,兴许会黯然,哭哭啼啼但她不会,她会记仇。教养,好无助的字眼,给她一个孤儿谈教养,无知老儿。
“教养,傅家四少爷,我那里得罪你了?”她带有无奈的口气说,仿佛不关心一般。
这看得傅励鸿更气人,他一肚子火,她跟没事人儿似的。他怒道:“哪里得罪我?你还敢说,你个……”
“够了!”到嘴的话还没说完,就硬生生被人打断了,是傅老夫人,她来了。
她平常都是简约朴素打扮,就连见她都如此,可今天与往日不同,今天傅老夫人明显打扮过的,还穿了一件颜色比较深的外衣做装饰,袖口处秀有金色暗纹,高贵极了。
但那张脸,因为傅励鸿的肆无忌惮黑了大半,她走过来,狠狠瞪了那个不知礼数的儿子,道“向晚是我请来的贵人,你这么说她,意思是我老太婆有眼无珠了?”
听了这话,林向晚真没想到那一池塘鱼把原本对她不冷不热的老夫人拉到公平正义的轨道,这就对吗,她不祈祷老夫人帮她,但是也要有自己的价值观。
这话吓到傅励鸿了,他不管老夫人为什么帮林向晚,现在他已经和傅励寒关系裂了,他不能连老夫人也得罪,不然,他就真完了,他忙道:
“妈,你这说的哪的话,我刚刚是和向晚开个玩笑,你消消气,别伤身体,一家人好不容易见个面,消消气……”
傅老夫人的话让傅励寒也有些意外,他不着痕迹的扫了那张素白如玉的小脸,意味深长。
他自知道他母亲把她接来是寻求心里安慰,添点喜气,总的来说,傅家多养一个,少养一个没差别,可才一天时间,他母亲态度就有了明显改变,林向晚真是小瞧她了。
“还不快滚,丢人现眼。”傅老夫人真不知道是那里出了问题,她年轻时候也算是女中豪杰,怎么生出这么蠢的儿子,不及她年轻时候的万分之一,把他和傅励寒相比,都是侮辱傅励寒了。
傅励鸿心中有怒,可这种情况下不能,也不敢硬碰硬,他的权利早就快被傅励寒架空了,要不是他的血缘摆在这,怕是连这一隅也守不住了。
就在傅励鸿撒腿就跑时,一句冰冷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让他顿住向前的脚步。
“明日华球娱乐你不必来了,看你最近很闲,不如去趟国外,采些猪笼草回来,我会给你订好机票。”
无疑,这话是出自傅励寒之口,别人或许不知道,傅励鸿比谁都知道自己就只剩下华球娱乐了,一个收益挺高的公司,因为是前人栽树,他这个后人借着乘凉,捞到不少好处,还在影视公司占了一席之地。
这几年傅励鸿几乎都是靠这家公司活下来的,那是他自己的钱袋子,现在要收走,无异是断了他的财路,半条命啊。
不得不说,真狠,杀鸡儆猴,同样也是警示其他几位虎视眈眈兄弟,不要有任何想法。这就是大家族的命运,没有情,只有利益。
“傅励寒!你敢!”傅励鸿怒喊道,只是他唯一的来源,要收走,他就真的只剩姓了。
傅励寒一听这话,“嚯”的站起来,可谓气场全开,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面前威胁我!”凌厉的厉喝让傅励鸿怒火没了大半,像是一个打蔫的公鸡。
对上傅励寒冷如冰霜的厉眸,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物,周遭气温也随着他的心情直线下降,乍地凝固,冰封三尺,让人不寒而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