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薛雨晴皱着眉头，喉咙有些发干，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安娜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举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醇厚的红酒，
带着微微涩意的冷酒入喉，安娜漂亮的眸光中染上了一分醉意。
“是我当初，疏忽了，那个孩子，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命大。”
“你是说？！”薛雨晴的步子一个踉跄，整个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直到抓住椅背才稳定住心神。
这，这怎么可能呢！她好像猜到了妈妈说的人是谁，当年她在急救病房外面，曾经远远地看到过一眼。
那个浑身被绷带包裹，像是个木乃伊一样了无生气躺在病床上，只能依靠骨呼吸机来维持生命的男人。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听闻了那个人的死讯。
当时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因为当时家族里的所有人，都把他默认成了一个工具，一个负责盛装着阿淮哥哥健康的心脏的容器。
所以他的死意味着阿淮哥哥以后可以健康的活的话，她觉得，这也算是那个人最好的归宿。
“妈妈！”薛雨晴的情绪陡然间变得有些激动。
“你们当时，当时不是说，他已经快死了么？”
如果不是快死了的话，难道……难道是为了让阿淮哥哥好好活着，强行……强行……
这个念头在薛雨晴的脑袋里冒出来，让她一时间手脚冰凉。
“雨晴，”安娜看出了养女眼中一闪而逝的惧意，幽幽叹了口气，替自己辩驳道。
“你知道，当初都是你父亲的决定，阿淮的情况手术已经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他们两个，谁都没有机会能活下来。”
她说着说着，站起身，安抚一般地伸出双手落在薛雨晴的两肩上，稍稍用力，让她缓缓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薛雨晴听着安娜的话，一瞬间有种浑浑噩噩之感。
是啊，当时阿淮哥哥的情况的确很危急，姐姐失踪不见，亦旸也生了一场重病，那段日子她一直都守在他身边，却从未见过他有一瞬间的展颜。
她当时觉得，再也无法从那张英俊的脸上，再看到一分生气。
幸好后来手术有惊无险的成功了，她也为此暗暗庆幸了许久。只是过去阿淮哥哥脸上的笑容却再也没能找回来过，从姐姐失踪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一般，褪去了所有的温润，只剩下一具冰冷而孤傲的躯壳。
之前她一直都以为，这是姐姐不在了的缘故。
可是现在，听到了安娜的话，她的呼吸一滞。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妈妈，你是说当年死的人，其实是阿淮哥哥？！”
“冷静！”安娜看着薛雨晴疯狂摇头的样子，暗暗叹气。
比起她的姐姐，这个丫头果然还是差的太远了。
“不行！我要问清楚！我一定要问问清楚！如果他不是……他不是……”薛雨晴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变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这三年来，蒋博淮对他们种种疏离和厌恶的态度，她都只当成是他失去了姐姐之后的心灰意冷。
可如果，可如果他根本就不是蒋博淮的话！
难道当初，那个站在梧桐树下的白衣少年，已经不在了么？
“闭嘴！”安娜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如果你还想要帮雨凝的话，就不要露出任何的马脚来！他如果真的能够欺瞒我们这三年，就证明他足够警惕和谨慎，我可不希望因为你的愚蠢，而让亦晗和亦旸他们两个，永远无法回到雨凝的身边。”
安娜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让薛雨晴的身子瞬间一僵。
是啊，如果她现在打草惊蛇的话，那个男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想到蒋亦晗和蒋亦旸两张懵懂的小脸儿，薛雨晴攥紧了拳头，用力的指节都有些泛白。
“亦晗和亦旸两个他们那么喜欢爸爸，却根本不知道他就是一个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
安娜眸光闪烁，这一回任由薛雨晴去发泄，反正她们所在的包厢足够隐蔽，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她们两个今天的对话。
“妈妈！那姐姐，那姐姐她知道么？”
怪不得即便姐姐回来，蒋博淮也一改往日里的温柔和深情的，对待她的态度如此冷漠决绝。
“你姐姐她……”安娜皱了皱眉，想到薛雨凝从前那晶莹剔透的琉璃般的眸子。
若是如她从前那般七窍玲珑的心思，恐怕早就会察觉到异样。
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被那些人用这样那样的手段折磨了这么久，再好的一块美玉，也早晚蒙尘。
安娜微微勾了勾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谲微笑一闪而逝。
“我想这件事情，暂时还是先不要告诉雨凝的好，毕竟她如果知道了，恐怕会急着把亦晗和亦旸带回到身边来，万一再出什么差错，被Ryan抓住了把柄，就不好了。”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她在盛游明里暗里跟蒋博淮你来我往试探了几次，都没能讨到什么便宜。
安娜的眸光渐渐变得阴冷。
亏她还只当做是孩子长大了，叛逆了，闹一闹也就罢了。
却不想，原来从一开始，都是那个讨债鬼一样的东西在欺骗她。
早知如此，她就不应该心软，就应该在车祸现场直接开膛破肚，取了那颗心脏回来给她的阿淮。
“嘶！妈妈？”
薛雨晴感觉到肩膀上一阵剧痛袭来，不由得吃痛地轻哼一声，抬起头，诧异地看向了安娜。
“抱歉，”安娜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手，装作颓然地扶了扶额。
“我只是……我只是不愿意相信，雨晴，妈妈的心情是跟你一样的，如果阿淮他真的已经……”
说到这里，她漂亮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泪光，薛雨晴却是低下头，遮掩住了自己眸光中的复杂。
一样么？
怎么会一样呢，妈妈养育了阿淮哥哥那么久，是深厚的母爱。
可自己当年，明明跟在姐姐的身边，却在心中一直偷偷爱慕着他。
想着想着，薛雨晴的目光也不禁渐渐模糊了。
那个当年在梧桐树下对着她们回眸微笑的少年，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