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澄回到酒店的时候，没想到竟然看到两只小可怜虫一样的家伙正蹲在走廊里，似乎是在等人。
想到之前被两个小家伙欺骗，她的脸色便故意沉了下来，假装没有看到他们一样径自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谁知道在经过两只小可怜虫身边的时候，大腿一暖，蒋亦晗整个人像是个橡皮糖一样地缠了上来。
“阿姨阿姨，我们错了。”
不等顾澄开口呵斥，蒋亦晗率先开口，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可怜和嗫嚅，任谁听了都不忍心再说出什么指责的话来。
顾澄不由得在心底为自己的没出息暗暗叹了口气。强忍着伸出手，想要去揉乱小家伙一头自来卷的冲动，顾澄开口。
“快要到睡觉的时间了，你们该回家了。”
聪明的蒋亦晗听出了顾澄这语气中的疏离，可爱的小脸瞬间变得十分委屈，一副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眼泪就那样晶莹剔透地在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打转。
顾澄仿佛视若无睹一般，轻轻拍了拍他抱着自己大腿的小手，示意放开。
蒋亦晗虽然很会撒娇讨巧，可本质上是个极其有礼貌又懂得察言观色的小朋友。
见状，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手，眼睁睁地看着顾澄越过他们两个，走向房间门口。
就在顾澄刷卡，准备进门的时候，蒋亦晗看了旁边一直安静的弟弟一眼，突然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妈妈！”
顾澄推开房门的手指不由得一颤，薄唇抿紧，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回头去看他。
最终，她还是迈步向前，决然地关门，阻隔了小家伙们可怜巴巴看过来的视线。
房间内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顾澄却迟迟没有动身去将灯光打开。
她的后背紧紧贴在门板上，这一天所经历的种种，让她身心俱疲，此时此刻，在她终于能卸掉所有伪装之后……
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顾澄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了地面上。
如果是从前没有做过母亲的她，或许还能够对那一声呼唤无动于衷。
可是现在，她没有办法描述在听到蒋亦晗那隐约带着一丝丝哭腔的“妈妈”时，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难过，心酸还有那难以言喻的不舍交织在一起。
如果说出事之前，一家四口的那段时间，是她黑暗三年中迎来的唯一光明。
那么现如今，就是那璀璨明亮的梦境如泡沫一般幻灭，而她又重于……
顾澄伸出手放在眼前，却依旧只看到那一望无际的黑暗。
深吸一口气，她调整好情绪缓缓起身，脚边却是碰到了一个东西。
“咕噜噜”的滚动声传来，顾澄一怔，终于伸手按开了灯光的开关。
室内刹那间被点亮，也让顾澄看清楚，原来方才她踢到的东西，是一个皮球。
皮球鲜亮的绿色跟房间内黑灰色的冷淡装修风格格格不入，异样地刺眼。
顾澄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当初她顺手捡起了蒋亦旸的皮球丢进了房间里，本来想着要找机会拿回给他，没想到后来却被两个小家伙骗走。
幽幽地叹了口气，顾澄弯下腰把皮球捡起来，装进了随手找来的袋子里。
明天她正好要去美孚幼儿园附近，到时候不留痕迹地把东西交给徐老师，让她转交给两个小家伙好了。
顾澄这么想着，第二天特地提前了两个小时，在赶去原本的约定地点之前，率先去了美孚幼儿园。
不过好巧不巧，她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孩子们在上足球课。
没能第一时间见到徐老师，反而看到安静的蒋亦旸格格不入地站在草坪的角落里，形单影只。
顾澄叹了口气，正准备动身去找徐老师，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群人走向了蒋亦旸的方向。
顾澄的准备离去的脚步不由得停顿了下来，下意识皱眉看向了蒋亦旸的方向。
只见一个胖墩墩的小男孩，十分不友好地伸出手，用力怼在了蒋亦旸的肩膀上，力气之大，直接把他推得步子踉跄，差一点摔在地上。
“恶心的小杂种不要在这里碍我们的眼！”
“就是，小哑巴你滚远一点！”
“我妈妈说了，他们一家都有病，离远一点，不要被他传染了！”
听到孩子们极度恶劣的笑声，顾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砰！”剧烈地跳动着，地仿佛要挣扎着从胸膛中冲出来一般。
面对着同学们的霸凌，蒋亦旸依旧维持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可是似乎是积怨已久，小胖墩依旧不打算放过他。
“喂！蒋亦旸，以后只要有我们在的地方，就不要出来碍眼好吗？”
“就是，万一把他们家的疯病传染给我们了，可就遭了！”
“是啊是啊，我妈妈说，他妈妈疯起来可吓人了！”
“有鬼吓人吗？”
“比鬼还吓人呢！”
“哈哈哈！”
奚落的笑声从涉世未深的孩子们嘴里传来，他们还没有对这个世界完全的认知和判断能力。
所以家长，还有身边的人如何说，他们就会这样去想。把无知的恶意，尽情地发泄在另外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滚啊！你怎么还不滚啊！”
看着蒋亦旸愤怒地瞪着自己，小胖墩其实有点心虚，但是当着他这么多“小弟”的面，他的虚荣心却不允许他露怯。
“你你你！你还敢瞪我，别以为有你那个马屁精的哥哥护着，我就不敢揍你！”
小胖墩一边说，一边扬了扬自己的拳头。
说到蒋亦晗，小胖墩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长得比小姑娘还漂亮的家伙非常的可恶，偏偏还非常讨老师们的喜欢，让他明里暗里不知道吃了多少亏。
眼下看着这张几乎跟蒋亦晗一模一样的脸，小胖墩恶向胆边生，扬起拳头，气势汹汹地直奔蒋亦旸的脸上砸去。
顾澄刚要上前，却见到蒋亦旸早有防备，突然间弯下腰，拿头用力地撞向了小胖墩的肚子。
“哎呦！”
小胖墩没有料到，这一下被撞了个结结实实，一屁股狠狠地坐到了地上，疼的直接叫了出来。
“打人了！蒋亦旸打人了！”
其余的小朋友们立刻惊呼出声，小胖子更是皱着一张小脸，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发出了杀猪般的哀嚎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