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载物好奇道:“那依麻总之见,我这‘屁’大的本事,能够值钱几多呢?”
麻花憨笑了两声,右手伸出三根手指,答道:“这个嘛……先生若是有意,这个数如何?”
厚载物笑道:“每月三两确实不能算少了!”
要知当时普通百姓给人家做一年长工也不过十两纹银左右。而麻花对于一个初初见面,未聊上几句话的小子,便能开出月例三两的雇佣金,真可算是大方的了。
哪知麻花却摆手道:“先生是……谦虚了!同时也太看不起我麻花的眼力劲!这个‘三’字便是乘上一百,对于先生那样的才华,只怕还是贱卖了的。若是先生有意,我便给先生年例四千两银子,怎么样?”
厚载物心中暗叹:“这麻花当真有些识才辨才的本事!只是可惜,虽不是将和氏之璧视作顽石,却也不过是等作金银之价,这是不识天下之大器呀!况且大丈夫生之于世,纵不能修仙护天,那也当修身治国。好不容易修得了一身本事,岂可贪恋这红尘富贵?但眼下‘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只能先从这麻总手中弄些花销,这才好行事。”
想到此处,他拱了拱手,笑道:“麻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眼下鄙人却有些急事要办,着实腾不出时间来。若是麻总当真有心,不如便与我对赌,故意输个几千两银子予我暂时使使,那我就再也感激没有了。”
这话说得单刀直入,令人避无可避,摆明了那就是讨钱。但他裹以笑颜说出,却又是像极了句玩笑话,着实又无不当之处。此时,若是麻花借故推脱,倒显得前言甚是虚情假意了。
果然,麻花听了此言,先是一愣,随即也笑道:“先生之言很是,是我想的不够周到。只是不知先生要这许多银两做什么用呢?”
厚载物叹道:“我本是清修之人,追求的乃是无欲无求。怪只怪我今早上吃了这熊大爷的几样餐点。”说着指了指边上的熊老头。
麻花笑问道:“几千两银子的餐点,着实少见。这餐点的食材难道是冬虫夏草养的鸡;灵芝人参喂的猪不成?”
厚载物摇头道:“冬虫夏草养的鸡、灵芝人参喂的猪又算得了什么?不过区区食材名贵了些而已。”
麻花兴致盎然,笑道:“哦……那这餐点怎么就值这许多银子?倒要劳烦先生给说说。”
厚载物简单明了道:“这餐点为什么值钱?说白了根本,那就两个字——好吃。它一不小心,钓到了我腹中的馋虫。让我想着,若是麻总找不着那王子,难免便要迁怒于这熊大爷的铺面。如此,我将来岂不是再也吃不着那好吃的餐点?”
说到此处,他仰天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谁让我成了这熊大爷的餐点拥趸?早知如此,我宁愿饿上三天,也不愿吃这熊大爷的餐点一口!但事已至此,也是回不了头!故而,我想问麻总讨些银子,还了那熊王子的赌债,了了此业,对我自己的口腹,也算积了一件功德。”
麻花走上前去,捏起桌上碗中一个包子,看了看,说道:“先生大可不必如此较真!天下餐点好吃的多了去,我就不信就这小小铺面的餐点能比得过那些大酒店的好吃!咱们又何必要去替那姓熊的小兔崽子浪费那个钱?”说着十分不屑地咬了口包子。
厚载物道:“英雄岂问出处?怎么能因为是小铺面做出的餐点,便认定它不如大酒店的好吃?”
麻花细嚼了两下那包子,忽地将剩下的包子三两口塞到口中,瞬间吞得干干净净。赞道:“不错!不错!”她连说两个“不错”,也不知是赞那包子好吃,还是赞厚载物所言甚是有道理。
她伸手指敲了敲刚才那装包子的空碗,意犹未尽道:“我原先也不认为这小铺面的餐点比不上那些大酒店的好吃。但听了先生的话,却是信了。真乃英雄见识都是一模一样。”
厚载物微微一笑,知她要说的乃是“英雄所见略同”。当下拱手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请麻总赌场上多多放水,也好让我对得起自己肚中的馋虫。”
天下赌局,大多都是于赛后,赢了才说一声:“承让,承让!”如此于未开赌之前便这般明目张胆,让对方真让的,倒真是古今罕闻。
麻花不去接厚载物的话茬,眼睛骨碌一转,说道:“这里不比赌坊,没有那许多的赌具。我身上唯有带着几粒色子。”
厚载物拍手道:“好极,好极。我本是乡野粗人,从来也不曾与人对赌过什么,也不识得那许多赌具、赌法。而简单明了的色子却是曾从书上看到过。故知此物分为六面,分别点着一至六个点数。只是还从来不曾见过实物,今日倒要见识见识。”
麻花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当即既从怀中摸出几粒色子,说道:“那便依了先生!咱们便比比谁摇出色子的总点数小,如何?”
厚载物拱手笑道:“如此甚好。我是身无分文,正是以小博大。麻总这是应我个好兆头。多谢,多谢!”
麻花眉头稍稍一皱,将手中的几粒色子从左手倒腾到右手,又从右手倒腾到左手,言道:“那我先祝先生大发财了!只是不知先生要从我这里发多少的财呢?”
厚载物不假思索道:“麻总既然说我加盟一年值四千两银子,那我便用我的一年的时间来赌一局,如何?”
麻花道:“那便如此说定了。只是这其中有个难处,这色子要摇出多少点数,实在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到时候万一赢了先生,还请万万勿怪。”
她前边言说赌色子时不说这非其所能控制,正是要厚载物一步步自己答应下来。而此时厚载物既已答应了赌色子,那便当把话说明了,免得到时居了赢面,又被言说小家子气。
厚载物摇头笑道:“这个自然。愿赌服输,我又怎能反悔?”
麻花见他面不改色,实乃真英雄也。
当下她欲卖个人情,便说道:“先生想要银子,不过是要免了那姓熊的小兔崽子的债。那纵使我侥幸赢了,也自免了那债,不去找那姓熊的兔崽子麻烦就是。”
哪知厚载物却不领情,嘻嘻一笑,摆手道:“那也不必!既然上天要你赢我,那自然是希望那姓熊的小……小兔崽子多历经些磨难,不然总是那副长不大的顽劣像,成什么话?”
听了这话,厚载物边上的熊老头脸色不禁十分难看。他自是感激厚载物肯为他儿子火中取栗,跟这麻总赌上一局。但厚载物刚才分明只需稍稍点头,那无论赌局的胜负如何,他儿子总归是安全的了。可是厚载物这一拒绝,无疑是又把他儿子推到了风口浪尖。
熊老头心中难免涌起一丝要走上前去掐死厚载物的冲动。
可是,谁教自己的儿子弄了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
现在厚载物正因要收拾这个烂摊子而与人赌赛,自己若是稍有举动,厚载物就此撒手不管,那么倒霉的还不是自己的儿子?
故而熊老头虽心中有气,脸上却一丝半毫也不敢表现出来。但若说要他上前去端茶送水,慰个劳,却也是不敢。唯恐到时画蛇添足,那就呜呼哀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