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一人高的巨大铜镜立在几尺开外,铜镜在一个圆形高台上,在袭眉周围的钟乳石的水滴滴答答,在脚边溅起水花。
她终于回头,就听得轰隆一声,不知何时出现的巨大石板缓缓落下,将来时路断的一干二净。
硬着头皮走,她发现好像不会再触发任何机关时,喜上眉梢。
铜镜被一匹红布遮住,袭眉想也不想的走上高台,伸手扯掉红布。
铜镜就那样暴露在她的眼前,铜镜一尘不染,也没有锈迹斑斑,似乎不是尘封很久的东西。袭眉伸手碰触铜镜,只觉光滑无比,还很有吸附力。
若不是她及时松手,铜镜很可能将她的手粘住再也取不下来。
袭眉清晰落魄的模样落在铜镜上,就在她松开手那瞬间,如有水波荡漾的打在铜镜面,铜镜慢慢显现出另外一幅景象。
光秃秃的山谷平地,有一些穿着脏旧衣服的人,他们一直呼哧呼哧的喘气,脸上也各有伤痕,血迹斑斑。其中一个雄壮威武,脸上两撇胡子的男人持着剑,警惕的看向四处。
当男人转身,正脸对着袭眉的时候,她不禁喊道一声:“爹爹!”
袭天罡恍惚一瞬,方才有遥远的声音飘来,还带着熟悉感。但山中从地下传上来的声音经过数道加工,已经很是雄浑,于是他觉得是太过力竭产生的幻觉,不再多想。
“将军,怎么办,乱民们不知所踪,方才还有山石滚落,弟兄们都受伤了。”刘志恒担忧的说道,从一个时辰前,他们在四面八方感到震动时,就发出信号,然后找到袭天罡保护他。
袭天罡半跪了下来,耳朵贴在地面上,眼睛缓缓闭上。
“爹爹,你们快走!”袭眉吼得声嘶力竭,可袭天罡不为所动。
他听见又有山石的响动,这样做只是可以再清晰辨别方向。
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那这次山石还是会朝着他们袭来。如若不是,那就是遇上天灾,后者说起来,不确定性更让人隐忧。
“将军,让我来吧,我还有体力,来什么打什么,不会让你们受伤的。”戎宗捶胸以示精力充沛,刘志恒对着他摇摇头。戎宗顿时不乐意了,甩开刘志恒搭在肩上的手,怒道:“刘志恒,你是不是又看不起我,老子有的是力气,可不像你,说是个武夫,看着却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样子。”
刘志恒好修养的没有计较,而是开口:“将军在想办法,你少吵两句,让将军思考。”
戎宗哼哼两声,颓然的坐在地上,他两只眼瞪得跟铜铃,目光死死追着刘志恒,“二愣子。”
刘志恒迈开腿,走到袭天罡身侧,道:“将军,方才震动恐再来袭,不如先转移阵地吧。”
袭天罡睁开眼,眼中沉寂一片,他直起身子,回道:“你们先走。”
“将军,请三思!”刘志恒双手抱拳,一副忠义谏言的模样。
“眉儿因我疏忽不见,我得找到她。志恒,你跟戎宗带大家先去安全的地方,在西北方向,那边不会有危险。”
刘志恒定定的看着他,终是点头。
戎宗并不乐意,于是刘志恒伸手打在他身上受伤的地方,将他拖走。
那场景,好不滑稽,刘志恒一声令下,众人皆跟着他先行。
袭眉喊的嗓子快哑了,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只能从口型学着分辨他们在说什么。
终于,见着志恒叔叔他们离开,而父亲独自留下时,她明白父亲是不找到她不罢休。
可现在难的是无法交流。再者,她怎么离开。
铜镜上的画面紧接着一变,是她来到这里时有壁画的那面石壁。
壁画在缓慢移动,里面的情节居然变得很是不同,这令原本就脑袋混沌的袭眉,更加觉得头疼。
她先看见的是从空中喷溅的鲜血,随后,一只狐狸躺在地上。血开始凝结成血滴包裹着狐狸,紧接着,血滴开始融化,化成血水,一阵白气升起,狐狸的尾巴处又长出三条血红色的尾巴。
它的面前,跪着一个身形威猛的大汉,大汉手中捧着带血的五环刀。
壁画从此刻加速起来,她眼花缭乱的看见其中有少年捧着清茶,落子为棋。棋子碰触棋盘的瞬间,猛的炸裂,少年的衣衫被炸成碎布挂在身上,忽然下起大雨,树梢的花瓣被打的七零八落,少年浑身湿透,手中已不是茶杯,而是一柄长剑。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绝,墨发粘在脸上,混着雨水好不狼狈。他扬起头,嘴角翘起,再回首,手持着剑,舞着剑花。
他手中的动作越快,身上的伤口也就越多,直到越来越多的鲜红的血再也抑制不住狂吼般从身体冲出,才再也提不了剑的软倒在雨中冰凉的地面。
就在这时,袭眉感觉眼前真实到好似有一层薄雾遮在眼帘,她无法驱赶,薄雾散开后,她见着少年青丝为白发,手里拿的不再是剑,而是一本残旧的带着血的书籍。
不知为何,袭眉心中竟生了许多杂乱的念头。老人迟暮,伸出枯槁的手,视线最后似看透铜镜般,撞进袭眉眼中。
袭眉呼吸一滞,她突然惊恐的张着嘴,老人的手好像真的穿透了铜镜。最可怕的是,她的腿扎根一样无法动弹。
那本古籍落在脚边,并不是错觉。
袭眉就这样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袭眉感觉到很冷,透到骨子里的冰寒。她再定睛一看,这里居然成了雪季,飘着白茫茫的雪。
铜镜也被冻住,上面挂着许多冰柱子,镜面也无法显示任何景象。袭眉恍然,明明是一个狭小的空间,她自认没在里面一年半载,怎的还下雪。
古籍埋在雪里,袭眉直觉这本古籍很重要,于是伸出冻红的手去挖雪。
每当她的手挖开一寸,就会有其他被冲击过来的雪再次将她的成果掩埋。
袭眉的手本就娇弱不堪,现在已在破皮边缘,她‘嘶’了一声,刺骨钻心的疼痛让她有些想要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