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路遥僵直着脊背,双臂紧紧压在桌面上撑着等蒋知书回头坐好,才搓了搓自己刚才一直紧绷的脸部肌肉。
只听见知书在向许丛君借镜子。
“怎么突然照镜子?”许丛君好奇的问。
知书压低声音小声说:“我刚才观察沈路遥的时候,发现他毛孔好大,脸好粗糙,眉毛就像在脸上插的秧,我担心我的上皮细胞间隙也很大。”
“……”耳朵极为灵敏的沈路遥神情终于崩裂成功。
这观察真的是够细致,比喻够生动,脑中已经浮现出稻农在自己脸上插秧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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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回课堂,沈路遥想,他在蒋知书面前的无可奈何与对她想法捉摸不定的无计可施就像蒋知书在英语面前一样吧。
每个人似乎又有不擅长的事物和难以应付的人,那一直被牵动着心情实在不利于自己保持心理稳定与波澜不惊。
要么攻克,要么远离。她被一个能影响甚至决定命运的结果逼迫着选择攻克,那自己似乎对这位毫无头绪又可能影响学习状态从而改变自己原本命运轨迹的“大神”,或许只有远离吧。
从周三到周五,蒋知书明显感觉到自从自己与他进行了感情采访后,沈路遥就对自己爱搭不理,态度直线下降。
这世上有种莫名的预感叫做第六感,有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物质叫做场。
既然电场和磁场都是物质,且离场源电荷越近场强越大,离磁铁越近,磁感应强度越大,那么人应该也能散发一种无形的场。
知书认为,这种场与场源人的心情、状态紧密相连。
比如之前俩人讨论问题时,明显自己感到的是吸引力,沈路遥希望与自己讨论。
而现在虽然自己安分的坐在椅子上,但总感觉背后有一股斥力在排斥着她。
明明上午还是正常的,下午一进教室坐下就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让自己离开后面这个场的无形力量。
老徐课间走过来安排蒋知书周五晚上留下分享学习经验。
“你精炼的分享一下你的学习方法和各学科的注意事项,5分钟左右,不要超过10分钟。”
“沈路遥,你也是,你跟蒋知书商量着来,最好俩人不要重复,有些重要的可以反复强调。”
沈路遥望了蒋知书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
晚自习课间,知书回头承受着路遥场的斥力,硬着头皮淡定问道:“你写完学习方法总结了吗?”
“没有。”沈路遥低头写着,没有抬头。
“那你写完咱俩对照一下吧。”
没有回答,只有埋头写字沉默。蒋知书怏怏转头,苦笑的勾了下嘴角。
沈路遥不开口,蒋知书也不会主动回头,传卷子收作业本来也不是用嘴,双方也不会有任何眼神与语言交流。
平日俩人虽不多话,但讨论错题时,两人分别都只跟许丛君和曹鹏说话。蒋知书身体的转动角度永远都有九十度的死角,眼神注视范围只在二百七十度之间。
许丛君在课间跑操时拐了拐蒋知书的胳膊,捂着嘴小声问道:“你和沈路遥闹矛盾了?”
“不知道,反正周三下午开始就变脸了,我感觉我们俩的气场都不对劲了。”
“我说话是不是太突兀了?所以惹他生气了。”知书开始反省自己。
许丛君摇了摇脑袋,笑着说:“没有,时间长了就发现你说话其实挺有趣的。你说话从来没有恶意,那都是不熟悉你的人的误解,不要管他们。”
“是吗?”蒋知书半信半疑,内心在心里肯定:沈路遥就是个玻璃心,小心眼。有啥好置气的,不说话反而更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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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开家长会,蒋知书和沈路遥被留下帮忙收拾东西和分发材料,并且要在家长会上留下分享学习经验。
家长会蒋爹要来开,当时虽然时间没定,但周末老妈在家跟父亲争了好久,最终达成共识,一人一次,下次老妈开。
“我家宝贝,下次考个级部第一让妈妈风风光光的去参加家长会。”
蒋母在家穿着高跟鞋,走了趟模特步。“怎样?妈妈在同龄人中算是有气质的吧。”
蒋知书:“……”
蒋父甩了个白眼,从厨房端上饭菜:“快收拾吃饭吧,哪有你这样招摇过市的,还不知道知书考的咋样就扮上了。”
“我考得应该可以,反正肯定比当年的你们强!”知书正舔着酸奶盖酸,不服气的说。
“哈哈哈,条件不一样了,当然要学习更好。你们现在都是九年义务教育,不像我们,小学升初中都刷一批。”
“可是我们每年考生上百万人,竞争人数多,基数大,你们当年还包分配呢!以后我,就在人才市场被人挑挑拣拣。”知书脑中浮现着自己在招聘中挤出人群,被人挑拣着简历的样子。
“能力大,是你挑选公司不是公司挑拣你。”蒋爹沉声说着。
“若你能考上清华北大,当然各地方都要你,而且你考上就给你钱。国家需要人才,各行各业都需要人才。”
“哦。”蒋知书点点头,耐心的听着。在父母的教导下,她一直坚定着强者为尊,强者可以改变命运而不是命运翻云覆雨的对你。
7年后的她却用事实证明,强者不是高高在上的挑选,而是眼界的广阔与选择入口的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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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家长会开始,蒋知书和沈路遥也没有任何交流。俩人坐在教室最后面,安静的听着校长的讲话。
蒋知书晚上没吃饭,肚子有点饿,咕噜咕噜的叫声从腹部传出,捂着肚子尴尬的把后脑勺对向沈路遥。
自己光顾着跟老爸说话,完全忘记这茬了。
蒋爹今天刻意穿了一身灰色短款毛呢大衣,里面配着深蓝色竖纹衬衣……蒋知书回想了一下平时父亲秋衣、保暖内衣、保暖衬衣、羊毛衫加羽绒服的臃肿样子,再看看今日格外清爽的打扮,可真是为了女儿要风度不要温度了。
不过老爸的手还是暖和和的,知书校服外面穿着黑白格子毛呢大衣,在家长会开始之前将冰凉的手塞进蒋爹的袖口取暖。
她自己穿的也很多,但从来冬天就暖和不过自己的手,此时她拿着稿子默念,安静的不发一言。
沈路遥瞟道到她纤细却发红的手指,手背很白,微微泛着粉色,青紫的血管鲜明,与白纸黑字形成鲜明对比。
老徐的声音从教室前方来:“好,下面请我们班的蒋知书同学分享一下她的学习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