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丹术是楼观道的立身之本。”衣袂飘飘的掌教如是说道:“不过师叔,修道重修心,身心合一才是正途啊。”
这一番劝谏也是老调重弹。
“师兄当初也是这么说的。”半晌过后,有点沙哑的破嗓音从旁边传来,疯道人哭过笑过之后,平静了下来。
风徐徐吹。
疯道人迷离的双眼望着风的痕迹,干巴巴的脸皮透露出几分老态。
“炼丹术,多指外丹。实则包含外丹术、内丹术两部分。道家先贤葛洪写了《抱朴子》,后有《周易参同契》,外丹、内丹,体系分明,《老子》、《庄子》、《灵宝经》皆是道门一脉的瑰宝,时至今日,还是我道门讲法的重要经文。”带着几分唏嘘,疯道人继续说:“我楼观道势大,道观从南建到北,掌教以为,靠的是什么?”
“因为我楼观道是道门正统吗?”
“不是。楼观道发展到今天,因为‘利益’二字。”
“靠的是外丹术。”
“丹,可以辟谷;可以医病;可以强身。没有丹药,就没有这遍布天下的道观。掌门以为然否?”此时疯道人的声音高了几分。
“通道观传承不过尔尔,张宾老道自诩懂得推算朝代命运,四处宣扬,实则不过是坑蒙拐骗之徒,奔走来往才有了如今的从龙之功,现在通道观被当今圣上迁到了长安,改名为玄都观。若楼观道还是一如既往,恐怕‘道门正统’的位置就要拱手让出去了。”
“外丹术,能依靠的只有外丹术。”疯道人言道:“内丹术,谁人不想成就内丹,实是无门!如今能拯救我楼观道的就是外丹。”
“师叔。我允了。”掌教平静的声音吐出。“即日起,仰天池你可随意使用,翠华山不再禁你出行,若你愿意,可在太乙山寻一洞府。”
“什么?”疯道人昏黄的眼珠直直望向眼前的掌教。
数十年前,眼前之人还是当时师兄的道童,自己还尤记得他当时清澈的眼眸,光阴流转,气质竟然越发出尘了。也让自己越发摸不透了。
掌教目光清澈,但多了几分锋芒,如何选择全看疯道人自己。
“丹釜......”疯道人望着年轻道人的眼眸,清澈的目光中透露着坚定不移之色,这是让他选择了。
“是......掌教。”起身,一礼。疯道人的声音中带着丝丝复杂。
给权,让利。
疯道人很清楚。
妥协的不是掌教,而是自己。
但光阴流转,此身若不献给楼观道,兵解的师兄也会对自己失望吧。
正如风轻轻地来,轻轻地走,年轻的掌教一席阴阳道袍,飘飘下了翠华山。
前面尖嘴猴腮的一道人,正气鼓鼓的同木讷道童跺脚,一副气急了的模样,以至于后方的掌教来了,他都没有察觉。
“木头。你可别逼我动手啊。最好快快让开路,耽搁了大事,你可吃罪不起。”尖嘴猴腮的道人撸着袖子,一直耍着嘴炮,两只脚好像在地上生了根。
“掌教有令,师叔在此稍候。”木讷少年张嘴道。
“此地本来就是禁地,你师叔我是乱闯的人吗?”尖嘴猴腮的道人转着眼珠子,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动武力肯定是不行了,打不过。
只能智取了。
“咳咳。给。”尖嘴猴腮的道人从鞋底摸出了一张邹巴巴的纸。上面还散发着某种熏死人的味道。“大事都在纸上了,既然我不可以进去,你就代我把它交给掌教吧。”
木讷道童一愣,这种情况掌教可没说啊。
那自己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
头顶一圈乌鸦飞过。
道童还在沉思,尖嘴猴腮的道人着急地抓了几下头发,望着发呆的道童,抽了一下鼻子。自己怎么也跟着变傻了。旋即蹑手蹑脚地就往道童后面走去。
正扭着脖子瞧道童呢,绕过了道童,尖嘴猴腮的道人就把头转了回去。
突然眼前出现一道人影。
尖嘴猴腮的道人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实是做贼心虚,加上胆小如鼠。
上方阳光斜斜打下来,眼前的道人丰神俊朗,一身阴阳八卦道袍合身地穿在身上。
眉眼间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吓死我了。”尖嘴猴腮的道人挣扎着从地上起来,神色间带着几分激动。面前的是自己的掌教师兄,摸了摸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厚着脸道:“师兄,你修为看来又精进了,走路都没个声音。”
这个马屁出来,对面的道人被他逗乐了。
年轻道人笑了,手着指着他,神色无奈道:“你啊,你啊。”
“师兄,这次我真是发现了不得的大事了。”尖嘴猴腮的道人赶忙正了正神色,努力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但是瞧见前方发呆的道童,又闪过一丝尴尬。
再次心里默念我是高人,我是高人,道人才顺了顺胡须,不知他从何处又揪出来一张邹巴巴的纸,在空中抖了两下后,隔着自己一尺远远递给掌教。
“这是申城,祭典海神的仪式上,突然出现的景象。”
邹巴巴的纸委实不好闻,宝驹跑了3天,它就一直呆在自己的靴子里,有点嫌弃地抽了抽鼻子,道人晃着脑袋,接着道:
“不止一个人看到这样的景象。我怀疑跟楼观道的那个传闻有关。”
回首再顾,尖嘴猴腮的道人望向身后矗立的翠华山,这里的那人也同传闻有某种渊源。
“师叔我已经准他出翠华山了。”
“仰天池从此任他使用,太乙山也开辟一处道场,此事就由你来张罗。”
尖嘴猴腮的道人猛地打了个寒颤,开口说道:“师兄,这,这,这,你让师叔去太乙山,据我所知,师叔面壁可未到时日啊。”道人也不谈师叔到底如何,光是干巴巴地如此说。
看的出,他对那个师叔,有点小怕。
“这是师父临终的遗命。”掌教顿了顿,又开口道:“我相信师叔。”
尖嘴猴腮的道人不再多言。
似是想到了什么,也不复之前的跳脱。
“师兄,此物我就交给你了。此次也不知那场景是真是幻,还要烦请师兄观一下星象了。”打了一个道礼后,尖嘴猴腮的道人便去了。
原地留下捏着鼻子的掌教,一脸沉重地望着他携来的书页。
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