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是申城下的一个镇,岛岸修了一座码头,出海的行商不少,也因此,崇明镇的人相比其他乡镇倒是富有不少。
吴迪等人都是私塾的学子,家里也都是富庶之家。
但毕竟不是郡县,平日里娱乐项目少,因此多是大家扎堆,一个又一个鬼点子。
“吴迪,你倒是跟上啊~”苏锦的声音远远从前方传来。
“哼,我这是让着你们,你等着,要不了一刻钟我就超过你了。”吴迪骑在马上,大声地朝前面喊道,但声音却没什么底气。
隔着十数米还无所谓,眼看着前方的众人都渐渐被薄雾覆盖,吴迪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这次“赛龙驹”是自己提议的,要是最后排个老末,那乐子可就大了。
就在这时,后方的马蹄声近了,正是骑乘着“天马”的恒莎。
恒莎的骑术尚可,但也许是没什么好胜心,说是“赛龙驹”,但她一直骑得不快,而跟她同为女子的温锦则牢牢地占据着“第一名”。
温锦后面是一席白衣的谦谦君子季明。
再后就是双胞胎兄弟跟同样骑着“天马”的祁东了,而吴迪以第六名的成绩吊在几人后面。
转眼间,恒莎就跟吴迪并驾齐驱了。微风吹过,此刻岛上还弥漫着些许雾气,白色的雾裹过淡蓝色的身影,带着几分仙气。
一身骑术尚在马上,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道近在咫尺的身影,两匹马相隔极近,轻柔的风拂过,吹来了少女淡淡的体香。
恰在此时,恒莎也望了他一眼,毕竟在马上,她很快回头,一心驾着马匹,这一瞬间极短,却仿佛定格在了吴迪的心中,蓦然间,在这一刻吴迪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赢的欲望,原本带着些许玩味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
“天马”的速度很快,即使不刻意催促,恒莎也逐渐超过了吴迪。前方淡蓝色的身影离开了吴迪视线,一步,两步,五步......吴迪浅浅呼了一口气,屏足气息,以往骑射的经历略上心头,他狠狠一夹马腹,身体前倾,这是一个标准的骑马姿势。
侧面看去,少年的神色终于多了几分认真。
空气越来越朦胧,白色的薄雾似乎有着奇异的力量,座下的黑马的速度越来越快,它的心脏强有力的跳动着,似乎觉醒了什么,隐隐有些歇斯底里,而这个变化,隔着马鞍的少年并没有察觉。
很快,少年骑乘的马追上了恒莎,超了过去,之后是双胞胎兄弟,季明,他前方的还剩下祁东,以及少女温锦了。
离着岸边越近,少年座下的马匹速度似乎越快,风驰电掣,迅疾如飞。
吴迪黑色的外袍宛若一道披风,被风吹过仿佛一名侠客。
左前方的祁东看到斜后方靠过来的吴迪,咬了咬牙把身体伏低了几分,风吹动他的发髻,此刻多了几分凌乱。
只见吴迪随着坐下马匹而律动,小半盏茶的功夫,祁东已经被他甩在身后,温锦的身影就在他前方数十米了。
“吴迪,想要超过本小姐没那么容易!”少女的黄鹂般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吴迪看着前方马背上的温锦,那个搂着马脖颈回身大喊的少女,不禁嘴角一抽,有点无言以对。
温锦骑的马跑起来是对侧步,左前后两腿,右前后两腿,分别同时起步,赫然是一匹青海龙驹!
抱着马脖子的少女整个人挂在马上,也就是龙驹端的平稳,不然就这个姿势,一路颠簸都能让她吐出来。
白色的薄雾从前方吹来,带来一股海边的腥气。
而温锦同吴迪的座下神驹,闻到海水的腥气,速度较之刚刚又快了几分,一路流星赶月,两匹坐骑互不相让,错了一个身位,一前一后,很快淹没在渐起的白雾中。
......
“吴迪,今天的功课做完了没?借我抄一下。”少年大概8、9岁的样子,一脸笑嘻嘻地朝着地上蹲着的同伴道。
“早就写完了,夫子布置的课业不难吧,快看,这个蚂蚁窝!”地上蹲着的也是一个8、9岁的少年,小人儿认真地蹲在地上研究蚂蚁窝,整个心神都沉浸在了下方的“蚂蚁王国”里。
“不难?数术整整100道题,今天要是做完我别想睡觉了。也就是你这种变态,刚下课就写完了。来,给小爷我腾个地方,我要在这里抄完。”一件衣服被铺在了草地上,少年呼呼地把书一放,趴在地上就开始交代今天的作业,一字一句地写着,同时对着数蚂蚁的人儿道,“吴迪,你不准备升学到郡县吗?我散学的时候,瞅见刘东刘强他俩也做完了。但是我看到他们拿了夫子让温习的功课回去了,肯定是偷偷回家又用功了。”
地上的人儿头也不回,继续充满好奇地观察着地上一个个蚂蚁来来去去,他向后挪了挪身子,躲开了地上爬过来的蚂蚁,旋即出声道:“我不喜欢学那些。课业要是像蚂蚁一样有意思就好了。”
“你啊,就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蚂蚁那么大一点儿,有什么好玩的,要我说啊,哪天我带你去一趟郡城。”趴在地上的少年咬着笔,然后含糊地嘟囔着。
“郡城好玩吗?”地上的少年还未到过郡城,听到这里支棱起了耳朵,神色间显得十分好奇。
“那当然,我的叔父就是城里的账房先生。在恒府做了好多年呢,我每次去找他,他都给我带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趴着的少年停下了手中的笔,开始吧啦吧啦地说了起来:“城里的东市卖很多会说话的鸟,上次叔父带我去了,还看到有个人用胸口碎石头呢,人一点事没有......”
“你说什么?会说话的鸟??”趴在地上的少年儿扭着屁股转了过来。露出了挠有兴趣的神色。“鸟还会说人话吗?那是不是也会吟诗作对?”
“那是。”趴着的少年也抛开了手中的笔,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写课业了。倒豆子般地说道:“它可聪明了。我在东市的茶馆看到它跟人打招呼,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呼?’”
“哈哈,我还听它吟诗了。”
“你听好了啊~”
“《客至》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盘飧(sūn)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pēi)。
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馀杯。”
“这是一首迎客诗啊。”名叫吴迪的少年沉吟片刻,“整首诗衔接自然,浑然一体,重点是这个意境,待客,迎客,妙啊。”
“吴迪,你真不准备升学到郡城吗?这可是郡城里的塾师传来的诗,听说这样的诗还有很多呢。而且,会说话的鸟啊,会喷火的人啊~”说罢,少年起身做了一个鬼样子,龇牙咧嘴。
“会喷火的人?快给我说说......”此刻的少年眼里充斥着对世间的好奇之色,一如此刻拂过草地的风,自由自在,无所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