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惦记着别让肉凉了,我赶紧回了客栈,一路上也没顾着继续逛。
到客栈后,只听见房间方向出来叮叮咚咚的琴身,琴身时而婉转、时而高亢、时而又显得弹琴的人心里似乎犹豫不决,走近院子后发现原来呼兰妙谛已经起身,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身边生着暖炉,桌上放着些瓜果,还有她那把非金非玉的窄琴,在阳光下闪耀着洁白细腻的光。
看到我回来后,她停下了拨动琴弦的手,淡淡说道:“回来了,就一起吃饭吧。”然后让侍女去安排酒宴,却不抬头看我。我心里惦记着她的腿伤的怎么样,忍不住开口问道,她只是盯着我看,许久才淡淡说道:“飞剑没有伤到骨头,那女子应该伤的比我更重。”
“我带回了望仙城的烤肉,还有酒,你趁热尝尝?”我将烤肉拿到桌上一角。
她又用一种看上去懵懵懂懂的眼神看着我,只觉得在她的眼神下心跳的咚咚咚的,人都要有种站不住的感觉,有好一会才说道:“你不知道女孩子家吃烤肉这种油腻的东西,会变老变丑吗?”
说完噗嗤一笑,直接撕开绳子打开油纸包着的烤肉,直接用手抓了一块塞进嘴里,然后示意我找来酒杯帮她倒酒。
我从房间里拿了两个茶杯过来,帮她斟上琥珀色的酒液,只见她已经吃的满嘴油腻,两片嘴唇已经不复昨晚刚受伤时候的苍白,此刻抹了一层油脂后更加显得娇艳欲滴,我不禁看的呆了。
可能女孩子确实不宜多吃肉吧,她只吃了几片就不在继续,然后用酒杯倒出酒液清晰了一下手指,没过多久后侍女端进来精致的八样小菜和一壶茶水,也仍然没动几下筷子。
从刚才她弹琴的声音里,其实就能听到她现在的心情可能会比较乱,我开始以为是因为腿伤的比较重的原因,现在看来腿应该问题不大,我一边感慨她身体的康复能力,一边在胡乱想一些事情,尤其是未来的我,不属于蜀山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应该做点什么。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简单想去大商看一看,但过去后具体做什么呢,是也去开一个酒楼?还是找个地方好好修炼?要知道凡人的修炼和仙人本质上不一样,仙人风餐饮露不食人间烟火,而凡人修炼肉体武功则需要依靠吃喝补充体力,依靠药酒治疗跌打损伤,甚至打斗需要有人喂招,肌肉累了需要有专门的师傅按摩,要是练武之人也找个深山老林去胡乱修炼,别说不可能将这肉体凡胎练好咯,甚至哪天突然就因为筋脉闭塞、淤血不行而暴毙。
“我准备明天就出发了,你呢?”呼兰妙谛轻轻开口道。
我眉头一皱道:“怎么那么快就要出发,你的伤至少应该静养个一两个月才是。”
“我和你并不一样,你修炼吐纳的是天地元气,而我们蜀山一脉已经有能力吐纳灵气”她耐着性子给我解释,“虽然和神话文明中的修炼者比不一样,他们能够炼化天地灵气,但能够将天地灵气顺利从体内吐纳,这点本身和一般的练武就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就比如这次的伤,只要没伤到骨头,那么可能一般人需要休养三五个月的伤,我们修炼者半个月就会好。”
“那也没必要这么快走。”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不想马上离开这里。
“小弟弟,你这次去大商,是游山玩水,我不一样。”呼兰妙谛又叫我小弟弟。
我没有问她同去大商干吗,但是双眼直直看着她,很明显是让她继续说的意思。
只见呼兰妙谛坐直身体,抬起秀场雪白的脖颈,不敢正视我一般看向院门处,轻轻说道:“姐姐老了,到了嫁人的年纪了,这次就是去大商看看,家族帮我选的夫婿的样子的,如果没有意外,明年的开春就要完婚了。”
我突然感到脑袋一热,但马上又意识到我和她认识仅一天,人家要去看未来的夫婿,要去结婚,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止她?在这个世界上,我比一万年前的自己更加孤独。
脑袋中纷乱如麻,看着两个侍女在她示意下搀扶她回到了房间,又过来把琴小心翼翼地抱了进去,我也站起身向房间走去,虽然我不知道这大白天的待在房间里干吗,我只是觉得这太阳照的我心慌。
往床上一躺,突然觉得背部被什么东西搁了一下,起身一看却是一块石头外面包着一层布,布上原本似乎写了几个字又被涂抹掉了,然后画了一幅画,画上李大刀烤肉老铺的样子和那巨汉李检的人物栩栩如生,然后一个箭头指向了城门外很远的地方,最后画了一个圆圈,似乎让我去那边,让我惊奇的是布上还画了一个有獠牙的黑色面具,显而易见居然是面具怪客约我出去见她,一来我不明白她找我过去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杀我,我会那么傻轻易过去让她杀?二来听呼兰妙谛说,她应该伤的更重,此时的她不找个地方好好养伤,约我出去想要干吗?虽然心里觉得就这样一个人出去赴约似乎不妥,但呼兰妙谛刚刚的话其实还是深深地刺激到了我,而且我举目无亲的,除了自己去,又能怎么样?
想到此处我将布揣怀里,随手把石头扔到了院子里。出门后我心里揣摩这面具怪客到底有什么目的,甚或他是怎么样一个人,在大千世界里其实我这样的凡俗界的人并没有太多见到昆仑铁奴的机会,一般凡俗界的黑肤人十成十是那种又懒又笨且不懂得修炼的主,颇为让人讨厌。从那天她和呼兰妙谛打生打死的情况来看,她似乎和呼兰妙谛有着极深的仇怨,但她的武功修为仅仅只有蛮境初级左右,最多不会超过蛮境三阶,和呼兰妙谛已经摸到霸境的情况来看,几乎差了有一倍的实力,如果那天不是她用飞剑,恐怕已经没有命离开。
想到飞剑,昆仑铁奴能用飞剑,也真的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因为在大千世界我就没听说过能修仙的黑肤族,而且黑肤族和任何血脉生育的下一代必定会被污染成一个新的黑肤族,所以黑肤族人长大了最好也就是做一个昆仑铁奴,既不可能有灵根,更不可能修仙。甚至以上的这些思考其实都是完全只在假设中存在的,如果说米兰族人对黑肤族人还保留了表面上的客气的话,那么亚圣族看待这些圣族的奴仆则更加不待见十倍。反正在我有限的十六年里,从来没有听说过任何一个关于亚圣人和黑肤人结合的故事,哪怕是神话故事。
我心里长了个心眼,这一来一回估计要三四个时辰,我也不怕路上耽搁,反正是别人等我,我揣着黄金先去找了个卖各类兵器的铺子,找了两把趁手的后背短刀,剑是一种需要倾注感情的兵器,一把新的剑在手上往往需要很久才能发挥出十成十的威力,但刀就不是这样了,刀乃百兵之祖,任何刀的招式都是劈砍为主,刺撩为辅,更重要的是刀往往比剑要厚重,如果大家都是寻常刀剑交手,那刀要比剑抗揍。在还没有找回感觉,找到一把适合我的剑之前,我选择用刀。
在路过李大刀烤肉老铺的时候,我又让小二给我上了一瓶三仙会,一来是口渴,二来是喝点酒能活血壮胆气,毕竟面具客即便只有一条胳膊,那也是个蛮境的高手,虽然心里基本认定她叫我出城,应该不是为了要我的小命,但是去面对一个黑肤族且会用飞剑的蛮境高手,心里多少有一些慌。
我曾经和赤弦子探讨过,学武是为了保命还是拼命的问题,赤弦子开始时一口咬定,学武是为了拼命,后来又改口说是为了增加拼命时候的胜算,最后才汗颜承认学武实际上是为了保命。的确,学武的目的就是让其他人对自己没有危害,武功越高对自己有危害的人就越少,但如果在面对危险的时候,能做到趋利避害,看到比自己牛的人躲远远的,那岂不是比将武功练上一个境界容易的多?
记忆里赤弦子说我滑头,但陷入沉思的他似乎想起了些什么。我背着双刀往城外走去,大概又走了七八里地才看到前面居然有个马车,走近后那个带着面具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我分明看到她的手是白的,然后心里松了口气,不怕黑肤族人力量大,就怕黑肤族人有文化,如果居然让我见到一个会使飞剑的昆仑铁奴,那也太骇人听闻了。但是,好像有什么不对?我心里突然炸开了,看这手,这女子显然是彻彻底底的白肤族人,原来神州所在的世界真的和我们大千世界不一样。
面具怪客一手用绑带挂在脖子上,显然伤的极重,今天的她并没有全身都包裹在衣服里,我不但从她的手确定她不是黑肤人不是昆仑铁奴族,更从面具后金黄的头发、晶莹剔透且有一点尖尖的耳朵可以肯定,这是一个纯地不能再纯的米兰白肤人,只要最纯血的白肤人才会有那种略微有一点尖的耳朵,而亚圣人血统比较显著的特征就是耳廓毕竟是圆的,部分亚圣人还会有圆润的巨大耳垂,亚圣人说耳垂越大的血脉越容易产生灵根、慧根,米拉人都嗤之以鼻。
因为带着亚圣人的血脉,我也是圆形的耳廓,但没有大大的圆润的耳垂,在亚圣人看来这是最没有希望修仙的。
“”说吧,叫我来有什么事情?”我对面具怪客冷冷道。
“你和呼兰妙谛在一起不安全。”不知道是她受伤慎重,还是故意改变了嗓音,此时她说话的声音显得异常沙哑,和皮肤暴露的年龄范围极不匹配,顿了一顿又道:“她要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