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墙倒众人推。贾妃薨逝后,贾家在后宫没了“背景”,原本不敢轻易弹劾贾家的声音渐渐喧嚣尘上。原本曲意奉承的人也不是个个真心,也来掺和一脚。皇帝原本是不信的:贾家世代为官,贾政的为人他要是清楚的。奈何前朝后宫不和谐的声音越来越多,贾政是干净的,保不住家下人都是干净的。皇帝无法,下令彻查。这样的大户人家,哪能没有些藏污纳垢的地方?贾政纵然没有责任,也有治家不严的罪责。皇帝此时心中还是惦念着贾家世代的功勋的,并没有加以重罚,只是将贾政调离的京城。一则是为了给前朝后宫一个交代,二则实是为了保护贾政。贾政心中分明,也不多做申辩,暗自庆幸并没有查出什么大的过错来。磕头谢恩,回家准备上任的事宜。
王夫人心中难过,想夫妻几十年,也没有分开过,年过五十,反而要忍受分别之苦。又思及贾政在外无人照顾,不由得落起泪来。贾政宽慰半日,王夫人方止住悲痛。这一去也不知道多早晚才可以回来,想到宝玉的婚事,商量着在贾政离家之前办妥为好。贾政听了也点点头,此时他哪还有心思指望儿子成龙还会成凤,一家子齐全了也就罢了。
“姨太太那边可说妥了?”
“前些日子按照老太太的意思,是要再等等。如今,怕是等不得了,老爷这里先休息,我去老太太那里把这事儿回了。就说我们两个商议定了,在老爷临走前把这事儿办妥。”
贾政又一点点头,说好,自己刚好也要整理上任要带的东西。
王夫人这里就过来老太太这边,和老太太说了一声,老太太当下也同意了。只是恐怕薛夫人怕是会心疼女儿,心里不乐意:既仓促,也不能伸张。大家都觉得宝丫头是个懂事的,只要是薛夫人答应了,宝丫头那里是必妥的。凤姐儿连日病着,身体不佳脸色也不好,凑趣儿倒是一如既往。当下请了薛夫人过来,说了此事。哪有当妈的不心疼女儿的?然是世交,本又是亲,薛夫人心里自然是乐意的,只怕委屈了女儿。凤姐儿帮衬着王夫人都劝着薛夫人,薛夫人只好应了。
薛夫人回来,告诉了宝宝,原本以为女儿会哭闹一阵,没想到女儿只是说了句全凭母亲做主。回到自己房中,宝宝合衣躺在床边出神。虽然自己没能彻底改变自己想要拯救的人的命运,但多多少少,还是和书中有些地方是不一样的了。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未必事事都能如实记载。只是宝玉啊,你们兄弟两个害死了我爱的人,我也不能事事如你们所愿了。
贾妃虽出自贾家,但是贵妃薨逝,算得上是国丧,因此宝玉和宝宝的婚事,不说外头,就算是园子里头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只有老太太和太太房里的人知道,也都被凤姐儿几个下了死命令,要是传出去了一个活不了。王夫人和凤姐儿叫来了袭人,问了些话。袭人自是没有隐瞒,倘或要是逼迫宝玉娶了宝钗,怕不只是会要了黛玉的命,也要了宝玉半条命去了。正为难,凤姐儿又想出了掉包计。袭人心想,纵然宝姑娘心胸再宽阔,也受不了这个委屈呀。深觉不妥,也不好多说什么。凤姐儿等都知道宝玉和黛玉的感情,也知道袭人对宝玉的心,便一再要求她,即使是成婚当日,也要当做以为是林姑娘嫁过来了。袭人知道,若是宝姑娘做了主母,自己的日子定然要比林姑娘做主母来的好过,可只怕…宝玉的性子…因此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点头。
老太太领着王夫人,凤姐儿又去试了试宝玉的口风,宝玉最近因丢了玉,晴雯新丧,闷闷不乐,精神也有些萎靡。一听要给自己娶亲,忙问是不是林妹妹。众人只得掩饰住尴尬,说是。宝玉乐的跟什么似的,一时间又似什么病都没有一样。
老太太等人一面走出来,一面吩咐人把宝玉挪出园子,挪到自己的园子里去住。她不放心宝玉再住在园子里,怕有什么风言风语走漏了风声。袭人一面送老太太几个出来,一面说“看二爷方才的情形,倒不似病了这些日子的。”众人一听都愣在当场,也不说话,袭人自觉说错话了,不再言语。
回去的路上,老太太直叹气。她心里是知道的,倘若黛玉不是这么多病多灾的,她怎么舍得不把她配给宝玉?想着又带着王夫人和凤姐儿去了黛玉的潇湘馆。
几人从门外就听到了黛玉的咳嗽声,一声紧似一声。要说不心疼,那是假的,老太太的眉头从进了大门就没有舒展过。只是这些年,黛玉一直这么弱,老太太是又心疼又无奈。黛玉懒懒的靠在美人椅上,歪着那里只是咳嗽,紫鹃蹲在身前,一面替她擦拭着嘴角,一手替她拍着背。见到几人进来,一面叫雪雁布茶,一面扶了黛玉靠坐着。
几人看去,黛玉的脸色白的吓人,白中带着青,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倘或要是让黛玉听的一点儿半点儿宝玉娶亲的话,恐怕黛玉立时就没了命了。想着眼泪就下来了,黛玉心知自己是好不了的了,见老太太的这神情,含泪道:“老太太,你白疼了我这么久了。”
老太太不敢大哭,怕勾了她更伤心,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说:“好孩子,不怕的。”黛玉心中凄凉,勉强扯出一个微笑,闭上了眼。王夫人和凤姐儿两人见了,也不由得心酸,用帕子拭泪。几人以为黛玉乏了,又怕她烦,只好转身出去了。凤姐儿陪着老太太没走多远,又折了回来,拉住紫鹃的手说:“缺什么短什么,尽管托人去我那里取;需要买什么药,请什么大夫,也只管和我说。你林姑娘心思细,总怕惹人烦,不必回了你林姑娘。”紫鹃听了心中很是感激,给凤姐儿行了个礼。只有凤姐儿自己知道,自己心中愧疚,能做得也只有这些了。
“回去吧。”凤姐儿朝黛玉的房门对紫鹃挥了挥手。
“嗳。”紫鹃应了,擦了擦眼泪转身走了。
过了两日,宝宝以曾经在园子里住过,有件东西忘了带,一时找不到了,想回那边园子里去自己曾经住的地方那里找找看,就进了园子。临行前薛夫人知会她,要与宝玉成亲了,成亲前不能见面,因此不必去老太太屋里那边请安,以免碰上宝玉。宝宝心里自然是知道的,但她此去,可不是去见宝玉的。
当日宝玉从贾琏的屋子里出来,宝宝就派人去调查过了,几乎是在哥哥和柳湘莲出事的同时段,宝玉,贾琏和北静王都交往甚密。柳湘莲的死,哥哥入狱,贾琏必然脱不了干系。还有宝玉,明明一开始就和水溶相识,却瞒着自己将水溶介绍给自己认识。若说柳湘莲的死宝玉毫不知情,宝宝是绝对不会信的。黛玉既是必死之人,又何必再多活几日在这世上白受罪。宝宝并没有大招旗鼓的进府,只说自己丢了东西在园子里今日是来取的,不多会就从园子里出来了。
“宝玉,黛玉你们可不要怪我心狠。”宝宝一步一步的从园子里慢慢的踱步出来,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