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宝宝出门另雇了一辆马车去了柳湘莲的坟上。墓地靠近他在郊外的府邸,马车不好走,宝宝从车上下来,步行过去。抬眼望去,宝宝发现坟似乎有被人动过的样子。宝宝小跑着奔过去,发现柳湘莲的坟墓被挖开,棺材不见了,墓碑倒在一遍,刻着自己名字的那一排字还被人凿去了。宝宝顿时血气翻涌,慌乱的四处看了一下,什么人也没有。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宝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闭着眼定了定神:此事只有宝玉知道,可依宝玉和柳湘莲的关系,不至于做这么绝。唯有水溶…就算是死了,他也不打算放过他吗?
宝宝失魂落魄的回到店里,坐下没多久,水溶的马车就到了。最近朝中不太平,因与贾府走的比较近,他也被诸事缠着,今日得空就来看看她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宝宝看起来很平静,告诉他自己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水溶放下心来。
宝宝看着水溶,只觉得可怕:这么一个看起来翩翩如玉的王爷,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样想着,宝宝的心里忽然想到了什么。为什么英子会突然举家迁走,难道也跟他有关?家里的人都没有机会接触到水溶和水溶的人,只有可能是店里的人。难怪他会对薛家的事很清楚,就连自己的哥哥和柳湘莲何时上路去才买都一清二楚。他一定是早早就买通了英子,才在半路对他们下手的。宝玉虽不可能直接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难保他丝毫不知情。宝宝捏紧了袖子里的拳头。想到这里宝宝站了起来,走到水溶面前故作为难说:“承蒙王爷错爱,我恐怕不能做王爷的王妃了。”
“什么?”水溶一下子站了起来。
“之前贸然答应王爷…不想妈她已经帮我定了亲,并且已经下了聘了。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我与王爷…”我与你之前什么都除了私下的约定,什么也没有。宝宝心想:你们私教甚密,不会我和宝玉定亲的事你都不知道吧?若是连这个都不告诉你,可想而知他们兄弟两个是不是真心依附的了。宝宝正是想借此离间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水溶也断不会知道贾家对此事是下了封口的。
“是哪家定的亲?”
“是…贾府,和宝玉定的亲。”宝宝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水溶果然又惊又怒,听说宝玉最近病了,想来是为了躲着自己吧。而自己见了贾琏多次,也没有提过半个字。这两兄弟,真是好极了。贾政遭弹劾,如果不是自己暗地里的协助,怎能是贬个官就轻易揭过的事?
宝宝适时的又说:“因是国孝之中,不宜四处宣扬,只有家中长者几人知晓。直到前日刚姨妈那边刚与我母亲商议定了婚期,我才知道的。说是要在姨夫上任前办妥,因此婚礼日子定的有些着急。先前,我一直不知道如何跟王爷开口,今王爷既然来了,便只得说了。”
贾政何时上任,水溶是知道的。水溶不是个轻易暴躁的性格,可也知此事难办。当初确实没有贸然下聘,不想让宝玉占了先机。此时若要强行别人退亲,于情于理都是说不通的。传出去了,大家的名声都不好听。可贾琏是知晓自己的心思的,为何没有露半点口风?水溶强压着怒气,以为宝宝告诉自己这些事真心想嫁给自己,安慰她一切交给自己去办。
宝宝怎么会是真心想嫁给水溶呢?她这么做就是想要水溶迁怒宝玉。水溶一旦知道了这些必定会以为宝玉和贾琏是有心隐瞒,必会心生嫌隙。现在就等着老太太屋里的将自己和宝玉成亲的消息透露给黛玉知道了。宝宝既不想嫁给宝玉也不想嫁进王府,将来若是能利用黛玉的死让宝玉与自己生疏,即便是嫁过去了,也好过给自己不爱的人生孩子。
第二日一早,水溶就把贾琏招到了府中。贾琏大惊失色,跪下说自己并不知道。水溶漫不经心的曲起手指点了点桌面,沉声问:“你不知情?”贾琏忙回确实是不知情。
“听闻贾府内上下都有你那位夫人打点,你同我说你不知情?”
“王爷,卑职确实是丝毫不知。内人主内我主外,家下之事,有何商议,也都是内人跟几位太太请示,卑职从未过问啊!”
水溶顿了顿,又问:“宝玉是何疾?”
贾琏擦擦汗,直起身回:“听内人偶提起几句,说是惊了风,尚在休养中。”
“既是修养,为何要此时成婚?”
“王爷恕罪,卑职确实不知,不但卑职不清楚,就算家下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否则不可能没一点风声透出来。若王爷想知道,我即刻就回去问过,好来回王爷。”
“不必。薛家既已收了聘礼,此时哪怕是退亲,也是来不及的了。”
贾琏又擦擦汗,此事既是真,薛家纵然想退婚,贾家也是不允的。况且两家本就是亲,若是不同意,也不会贸然定亲。
“成亲了也可和离。本王今日找你来,就是让你带句话给宝玉,要他知道该怎么做。不要再让本王失望了。”
“可是王爷,就算是宝玉和薛妹妹之间只有夫妻之名,和离以后,薛妹妹她也断然不能再做王爷的王妃了啊!不说皇上,太妃不会应允,民间也会议论纷纷…到时…”到时候,贾家的弃妇成了王妃,贾家岂不是会成为众人的笑柄。
“本王的王妃,何时轮得到别人置喙?皇兄那里用不着本王联姻,至于母妃她不会阻拦本王娶心爱的女子。”不过是一些流言蜚语,水溶从小生活在打压之中,根本不会在意别人说什么。和离,好聚好散,在旁人眼里宝宝是不是再嫁之妇,他不在意。不过这和离,他这么做可不是冲着保全贾家的名声去的,他只想保护她的名声。如强行逼迫两家退亲,薛家就会被推上一女吊两家的风口浪尖上。贾家薛家是世亲,旁人一定会说既然不想嫁一开始为什么要同意定亲?定是攀附上了皇家才想要退婚。水溶想了一晚上,才想到了和离这一计策。贾琏跪在原地,不敢起身,也不敢贸然答应。他心里也犯嘀咕,这宝玉不是从小就和黛玉有意吗,怎么这就转弯娶了薛妹妹?
“宝玉若是照办,知情不报之罪就免了。否则,本王将来有的是办法让他妥协。只是到时候,本王恐怕就不会像今日这般心平气和的与你兄弟二人说话了。”
贾琏连忙磕了一个头,行不行的先答应了再说,总比被当场发落了好。就算宝玉不从,自己也算尽力了,只要人头不落地,被罚也是有限的。
贾琏匆匆忙忙的从王府回来以后,跳着脚叫人把凤姐儿从老太太屋里叫了回来。凤姐儿笑嘻嘻的一脚跨进门,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事这么急着叫自己回来,贾琏就一个茶盏就砸到了凤姐儿的脚边。凤姐儿吓的一哆嗦,抬眼看贾琏这个样子,不怒反笑道:“哟,这又是从哪儿招来的邪风,回来朝我撒气?”跟在身后的平儿见他两个这样,也不好叫别的下人进来收拾,听了出去当笑话儿取笑,便自己拿了扫帚簸箕把碎片收拾了。
凤姐儿一屁股做到另一张椅子上:“说吧,别拿哑巴件儿出气,没得叫我笑话。”
“你还好意思笑话我?”贾琏跳起来,拍着桌子大声问:“你干的好事儿!”
“我干什么好事儿了?”凤姐儿诧异。
“我问你:你是不是背地里撺掇宝玉跟薛大妹妹的婚事了?”
“你,你是如何得知的?”老太太明明下了死命令的,平儿也是一惊,跟凤姐儿对视一眼。
“你别管我是如何得知的?你且说有没有这事儿?”。
“老天太和太太都是下了死命令的,这事儿不许伸张,不然可就要了宝兄弟和林妹妹的半条命了。”
贾琏一听更气,感情这事儿当事人之一的宝玉都还不知道,这主意,凤姐儿参与了的是没跑的了。
“你…”贾琏指着凤姐儿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这个样子是做什么?除了宝兄弟他两个不能知道,还有谁不能知道?”国丧不准大操大办也没说不准办婚事,只能私下办。这么防来防去,也不过是怕这两个小祖宗寻死觅活。
“你是想害死我啊!”凤姐儿听了更疑惑了。
贾琏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薛妹妹是北静王看上的人?咱们家前些日子遭人弹劾,若不是北静王爷,咱们家岂是二老爷贬个官就能平息的?倘或你与老太太商议的宝兄弟和薛妹妹亲事是你情我愿的也就罢了,如今,这两个当事人全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订了婚,如今北静王来讨人了!”
凤姐儿听了一下站了起来:“可这与你有什么相干?”北静王就算是讨人,也找不到你贾琏的头上啊。
贾琏无法只得将自己替北静王做事的事情和盘托出,自己在被逼无奈之下,为了替尤三姐报仇,下毒毒死了柳湘莲的事情他隐瞒了下来。怕凤姐儿会因此不依不饶,一事未清,又添一事就更加烦了。
“昨日王爷得知了薛妹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订了婚大怒,今日就将我叫去训斥了一番,你做事只管讨老太太和太太喜欢,可有考虑过后果?不说可能会搭上林妹妹仅剩的半条命,就算是宝玉将来清醒了也未必感激你,你又如何跟薛妹妹妯娌之间共处?”
“可,可如今就算是退婚也来不及了啊。”虽说此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是聘礼婚书什么的也都签了。这时候退婚,老太太和太太是不会肯的。
“你也知道?”贾琏气的又一屁股坐下来,“王爷要咱们想个法子,将来好让他两个和离。”
“和离?”连门外的平儿听了都一惊。
“这才刚要成婚,就要和离?他们能不能和离咱们能左右?”
“你一般的也觉得为难了?你撺掇他两个定亲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弄巧成拙。”
凤姐一甩手帕,“我当初也不过是顺着太太们的心思去说,她们要是不喜欢,怎么会同意?再说就算不是薛妹妹也会是张妹妹李妹妹,就是轮不着林妹妹。我紧着家里的妹妹说,有什么错儿?谁知道会惹出这么一摊子事来?”
“其实,这事儿要真的论也不难,他两个也没什么感情基础。只是这种事情,要怎么开口说,怎么放手去做啊!”
“既是没有感情基础,还要咱们去说做什么?和离不是很容易的事儿吗?”
“你说的轻巧,和离归和离,不能伤者薛妹妹,否则,我还是个死。”
“哎哟,我倒是真是小瞧了这个薛妹妹了,选秀没上,这转头就有了个王爷了。要不是咱们府里下手快,这又是个王妃了。”
贾琏听了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看你的样子,倒像是很得意的样子。”
“我是深宅妇人,可不懂你们那一套。”就算那个什么北静王降下罪来,也有贾家这个名头顶着呢,何况多人妻子这种事,能搬的上台面上来说嘛?他自己不嫌丢人,自己一个妇人怕什么?凤姐儿跟着就想通了,甩甩手坐着喝茶。
“头发长见识短!”贾琏一挥袖子,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