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身影如同泡影,一点即逝。
甚至,只需要一个回头。
罗斐豺两眼空空,大惊失色,一时间扭头四望。他心脏噗噗地跳,口鼻急促地呼吸,颇有俊秀的白净脸上透出焦急。
他害怕,此番别离,再不相见。
那是一个……
多么漂亮的女子啊。
“姑娘,你在哪里?!”罗斐豺一面闯入人群,一面扯着嗓子大吼,只为寻到那令他心心念念之人。
周遭触碰之人,无不慌神移开。大多数不愿招惹麻烦的人,眼看着热闹已了,巡逻的军卒又仗声而来,已动了离去的心思,须臾间离开了大半。
围得水泄不通的街道,顿时空旷了不少。
然而,哪怕是如此,哪怕周遭已没有多少人遮掩视线,罗斐豺也依旧看不到那想要看的人。他红袍长衣微旋片刻,却始终,没有从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发现那一身青裙的倩影。
“姑娘、姑娘……”
罗斐豺喃喃自语,甚至开始以为那青裙的佳人,其实打从一开始,便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否则,怎么会离开得如此突然且无踪?
“不、不……她在的,她在的。”罗斐豺狠狠咬牙,打定了决心,一定要找到那青裙的少女。
这时,闻声赶来的那一队十数人兵卒已然临近。他们统一身着银盔,有二人正牵稳了那两匹黑马,以防骏马发狂。
“少将军。”
这属于北承国的十数人兵卒中的队领,认出了罗斐豺的身份,哪里还敢再兴罪,微微一愣后,立即按着胸口半跪而下。
“见过少将军!”其余兵卒同样行礼。
没有人提出见到罗斐豺的意外。
或者说,街中出事,为罗斐豺引起,本就已经不算是什么意外。武舜城中大大小小的犯纪事宜,不说十之八九,起码十之六七,均是这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少将军所致。
“起来吧。”
佳人无踪,罗斐豺的心情算不上好,只是负着手,冷冷地点头。
十数兵卒哪里敢生出怨言,垂首站起。
“既是少将军,那我等,便先行退去了。”兵卒队领垂首按胸,旋即扭过身就欲要离开,仿佛极为不想再与这少将军多说哪怕半句话。
“嗯。”罗斐豺下意识地点头。
“是。”
“……等等。”罗斐豺忽然伸手阻止。
“少将军,可还有吩咐?”
“有,找人。”罗斐豺闪烁着双目说。
……
所谓一国事一国晓,不得不说颇有几分道理;可是北承国……或者说,许多年前的北承国,武舜城中,便有一物,违背了此理。那一物,足让当时天下间,上至权贵皇将,下至平农百姓,均都听闻,均都深为触动。
箭震塔。
承国先帝罗景承,崩射出一箭的塔。
李清此刻正垂臂仰望着塔。他无言无语,但其双眸中的那一缕情绪,却清晰的显现出,他的心性在这一瞬间并没有从外一眼看起来地那般平静。
应该说,反倒很不平静。
“这就是,箭震塔么?”李清低语。
“是,箭震塔。皇爷爷,曾来过的塔。”青裙的少女负手,一手捏紧纸扇,目光中亦透漏出她心底的那一抹激动。
她,亦是初次来此。
“很高。”李清不由地抿嘴。
少年少女的身前,正有一塔。
那塔眺望而上不知多高,一眼,望不见其尽头,只能看到塔身高高地穿耸入云,如连接了苍穹与大地。塔身通体为墨色,边角有银辉闪烁,宽有五丈有余,平望之,仿佛只是一堵厚实无化的墙。
此塔,似乎除却了高,并没有什么不同。
起码,外观上,极为普通。
若忽略了其高度,旁人定然难以想象,此塔竟是曾经震慑住全天下人,压迫得东舜国几近闻风丧胆的箭震塔。
不过时至今日,为求友好,箭震塔已被承国朝廷,不知不觉散去了消息;纵使居住于武舜城中的人,也鲜少知道,这座高耸如云的塔,是何来历。
且……
若非此塔过于雄厚且意义终归不凡,当今的承国朝廷,或许早已行力拆掉箭震塔,做给东舜国看,以示求和之诚。奈何要想拆掉箭震塔,终归不太可能,所以朝廷也只能令罗宣派人看守此塔,严禁他人来此参观。
好在罗歆有罗宣的令牌,还尚能够进出箭震塔所在的区域。
“如此雄伟之塔,不能让旁人前来一睹,真是……有些遗憾。”李清收回望向塔峰的眼,扫视四周。除了远处那几名身披银色甲胄,拄枪看守的兵卒,再不见其余人影。
能够感受到的,只有寂静。
风徐,足下久久不曾打扫过的草叶微微地摇曳,散落卷动。只是这风再怎么大,也总有屹立不倒的草茎只是摇曳,仿佛终有一天会茁壮成长,成为那足以供人乘凉的古木巨树。
“可惜确实可惜……只是,这是无奈之举。”罗歆低声嗫嚅,突然笑了笑,“而且,人少一点,也乐得清闲;否则这里要是被围得水泄不通,你我要是想随意游历查看,倒还没有那么方便。”
李清若有所思,同样笑,“说的是。”
“嘿嘿,我前两日早就想来这箭震塔观睹一番,只是想到你肯定也想来,所以才等到你能够动身后,再一同前来。”
“辛苦辛苦。”李清扭头笑说。
“为等李公公同行,辛苦了些,又,算得了什么?”罗歆捏出纸扇,熟稔地摇开一挥,一板一眼地道。
“……”李清。
“李公公为何不说话?”罗歆狡黠地笑。
“这箭震塔,能上去么?”李清索性不再附言,凝下神,转口一问。
罗歆也不再开玩笑,收起纸扇,望向箭震塔,“我也是第一次来……不太清楚。不过,当年皇爷爷既然能够上去,那么我们,应当没有理由上不去才是。”
“可此塔……似乎没有门。”李清眯着眼,“至少,我们这一面,没有看到门。”
“应当不会……”罗歆同样有些迟疑。
“要是,真的没有门的话,那该怎么办?”李清回过头,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