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遥望着白云的双眸里有追忆。
更有几许迷蒙。
“为什么这么说？”李清思索一瞬，心下依旧略微有些不解，只得开口问道。
罗歆捏着纸扇转了一轮小圈儿，“因为是夜，那舜国人哪怕是亲眼目睹了身为妖兽原形的佳人，也依旧对其痴迷。”她回首笑笑，眉眼弯弯，“你说，照这么看，那妖兽的原形，岂不是应当也很美？否则，一个人哪里会对妖兽动了心哦？”
“这……”李清迟疑，“也许吧……”
“嘿嘿，也可能，他对那妖兽，是真的喜欢吧。”罗歆耸耸肩道，“这种事情，谁又说得清呢。不过，无论如何，总之，那日夜里，当兽妖以真身来见那舜国人时，舜国人虽说初始有几分惧怕，但下一刻，还不等妖兽率先出言，他便当即分辨出，那眼前的妖兽，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这也看得出？”李清双眸一动。
“谁知道呢。”罗歆还是笑，“可是他就是看出来了。”
“那妖兽，怎么做？”
罗歆的语气似蓦然变得肃然了一些，没有停顿地道：“眼看着舜国人分辨出自己的身份，妖兽与你一般，甚是震惊。她出了神，缓了一阵后，却不料异变忽起。是猛地有一剑从天边袭来。那一剑以雷霆之势破云穿空，直逼全无半点防备的兽妖而来。”
“是……舜国人的师尊。”李清黑眸一闪，立刻判断出。
“不错，是他的师尊。纵使他的修为突破了禁制的桎梏，可又如何能瞒过修为远超于他的师尊呢？”罗歆缓缓道，“他刚走不久，其师尊立马感应到徒儿的离去，勃然大怒间，也尚且保持了镇定，欲要跟上见其行踪。不巧，正好见到舜国人夜里与妖兽会见，且还互自凝噎不语更颇有几分幽会的意思。
“见状，其师尊哪里还能够按捺不出？他只道妖兽蛊惑了他的徒弟，误其徒弟修行，遂震怒出剑，欲要不顾一切一剑斩杀妖孽，以除祸患。”
李清声音一沉，“兽妖，总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自然不会。虽说仙门师尊的一剑讯若闪电，可是舜国人毕竟随其修行数十载，故其对同门功法自有一番感应。在仙门师尊出手的刹那，舜国人刹那有所察觉，下意识地便扑身为兽妖闪出，想要以肉身拦住那一剑。
“仙门师尊修为超凡，瞬间一眼看到了其徒弟的身形。他当即收心纳剑，只怕一剑杀死了他最爱的徒弟。”罗歆道，“可是，那乃其蕴含着暴怒的一剑，全无留手！如此情况之下，哪怕是他自己，也无法一时间全部收回。不得已之下，那一剑，依旧透过了舜国人的肩胛……好在，也只是肩胛。”
她稍稍一顿，“一剑落罢，舜国人嘶声彻天，血流不止，意识模糊。仙门师尊惊怒交加，寻至便打算给那吓得颤抖不止的兽妖毙命。舜国人浑身剧痛，却也隐隐约约知道师尊不会放过那妖兽，竟是不知从哪里涌起一股子力量，死死活活拉住师尊的手腕，乞求师尊饶过了兽妖的性命。”
“他师尊，肯？”李清试探着问。
“他哪里肯。”罗歆语气幽幽，“仙门师尊一把撒开舜国人的手，轻返长剑，直取兽妖的眉心。然而就在这时，天边一道长啸，随之一头模样与兽妖相似的另一头兽妖踏月而来，厉声阻止仙门师尊的一剑。那是，兽妖的母亲……妖母。
“借此，纵然仙门师尊不肯罢休，却也因那滚滚震心的咆哮而手底一颤，最终不得不拉着舜国人撤出一个身位，提剑防备。妖母遂来至，兽妖闻到熟悉的气味，当即一个脑袋钻到其母的怀里。”
“妖母，恐怕不会轻易饶了要斩杀她子嗣的人吧。”
“妖兽重亲，也很纯粹。仙门师尊想要兽妖的命，那妖母便想要仙门师尊的命。只是，她妖力虽然磅礴，但至多也不过是何仙门师尊不相上下。所以，妖母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暂且以冷眸而视之。”
罗歆不知何时已将双手负在身后，“仙门师尊同样知晓这一点，故也不愿意贸然于此大妖交恶。一人一妖对峙许久，最终，不能不互自退让一步，放对方离去。”
“那舜国人呢？”李清疑惑，“被仙门师尊给带回去了？”
“是。虽然舜国人为妖痴迷，但终归是仙门师尊的爱徒。且仙门师尊也相信，舜国人仅是因有妖蛊惑，才会误入歧途，只要悉心教导，终会将其引入正途。”罗歆笑笑，“他又怎么能够知道，不愿与舜国人相见的，其实是那兽妖呢。”
“的确……有所误会。倒是苦了那兽妖，平白无故受了一剑的惊吓；舜国人对兽妖也当真是一片痴心，竟豁出性命为其当下一剑。且还在重伤的情况下，一直……为兽妖求饶。”李清思忖道，“他师尊想也没有错，人与妖，本就势不两立。真要怪，恐怕也只能怪那不企盼他们俩点好的苍天了，闹出这么多误会。”
“噗，有理。”
罗歆掩嘴，“这事儿，确实说不得谁对谁错。不过啊，哪怕原本对舜国人一丁点儿心思都没有的兽妖，经过此事，也看出那舜国人，不只是觊觎美色。纵使是原形，纵使是面对自己的师尊，也敢如此为了她，做出那般举动。”
“所以，两情相悦？”李清一疑，“不对，既然舜国人已被其师尊带回仙门，那么兽妖，应不会再有机会见到舜国人才是。怎么，他们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现在说的是蛮荒的起源，而非他们的故事。这还没说到蛮荒呢，怎么可能就这么结束？”罗歆轻咳两声，“你不会忘了吧？”
“额……”
李清有些尴尬地挠挠后脑勺：“是忘得差不多了……”
“唉，似乎是说得有点多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所谓那源远流长的蛮荒起源，放在起始，也只不过……是这一人一妖罢了。”罗歆凝噎一会儿，淡淡叙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