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化在风中，不现尘埃。
“最后的……依存？”
李清皱眉，喃喃道，“什么意思？”
“你觉得兽妖独闯仙宗，破那仙门师尊，其仙宗，会善罢甘休么？”罗歆语气幽幽地道，“舜国人体内的那股子禁制之所以会疼痛万分，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其仙门师尊，在借由那道禁制，摸索舜国人的位置。”
“非要置兽妖于死地？”
“不止是兽妖，还有舜国人一同！”
“那师尊，要杀弟子？”李清一惊。
“要杀！”罗歆低沉地喝，“那仙门师尊先是败在一原本弱于他的兽妖，二是通过禁制探查舜国人位置时，嗅到了舜国人抵触的情绪。暴怒之下，他只道舜国人已彻底入魔，不再为人，故全不留情面，喝令仙宗上下，兽妖与其弟子……要一同灭杀！”
“兽妖伤杀仙宗子弟，此事，恐怕无法轻易和解……”
“不！”罗歆目光泛起微寒，“那仙宗之所以一心灭杀兽妖，缘由，仅仅是因为颜面罢了！当初兽妖独闯仙宗，由于害怕失手，从而给舜国人带来麻烦，遂自始至终都没有下过杀手！仙宗，恼怒的，不是弟子损失，甚至不是缺少了舜国人这名资质不错的弟子。
“他们恼怒的，
“仅仅是兽妖独身闯入仙宗，又领着其弟子全身而退的事迹，太过令他们蒙羞！”
“这……”
李清双眸微动。
“呵呵，真是……可笑。”他冷冷道。
“兽妖不曾伤杀仙宗之人，仙宗之人却无论如何都想灭杀兽妖。纵然仙宗师尊败退，那也是因为实力不济。尤其，五十年前，他可还曾一剑惊吓过兽妖。此番兽妖战败师尊，说到底，也只是报那一剑之果。”
“阿清，”罗歆忽然说，“你要知道，在他们眼中，在世人眼中，妖，与人是不一样的。对仙宗之人而言，兽妖既然可以一次来往仙宗，那么，同样可以两次来往。他们要杀兽妖，一是颜面，二，则亦有以绝后患的缘由。
“仙宗的做法，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纵使，惹人厌恶。”
“逆我者亡，是么？”
李清嘴唇嗫嚅，缓缓开口。
罗歆一愣，随即不知是否自嘲，竟是笑了，“你说得对。对仙宗而言，逆我者，辱我者，胁我者，皆都要亡，皆都不可有活路。”
“那么，之后呢？
“仙宗，
“寻到了舜国人与兽妖么？”李清顿了顿，遂问道。
“五月之后，以师尊为首，仙宗众人，遂至大韩。”
“那仙门师尊，用了整整五月的时间，才推算出舜国人的所在么？”李清低声疑惑。以他看来，舜国人体内的那禁制之强既然连兽妖都无法化解，那么如此强横的禁制若要被仙门师尊用来动用，应当也不会太困难才是。
但，
却用了整整五个月？
匪夷所思。
“莫非是有兽妖妖力压制的缘故？”李清蓦然想到了这一点。
“有，却也不尽然。”
罗歆想了想道，“事实上，早在一人一妖来至大韩月余，仙门师尊便已然快要演算出舜国人的位置所在。可是，因一个缘由，令他演算尽乱。”
“谁？”
“妖母。”
“妖母？”李清目露异色。
“妖母心知仙宗不会轻易放过兽妖，故眼看着兽妖远离赤牙山之际，时常会去仙宗周遭刻意现身，引来仙宗的注目。她的外形与兽妖极为相似，哪怕眼炬仙宗之人，也难以分辨。遂见到妖母时，均以为是兽妖，一个个倾巢而出，欲要一举斩杀。出剑之人，包括了那仙门之人。
“妖母格外谨慎，全没有交锋的打算，使得仙宗之人无论如何，都不曾真真正正见到妖母的真身，更不用说灭杀了。”罗歆叙说。
“这……竟瞒了四月之久？”
“自是不可能。”罗歆摇头，“仙宗再傻，也不可能长至数月，都没有察觉出端倪。自妖母干涉后月余，仙宗看到了不对劲，故每每当妖母再现身时，仙门师尊就不再出马，一心一意探查舜国人的位置。而又迟迟拖延了整整三月，尽是因妖母……不顾性命。”
“不顾……性命？妖母这是闯上了仙宗？”李清刹那分析出事情的原果。
“闯上，还不至于。”罗歆道：“书上说，每过一些时日，妖母便会显露真身，于月夜下，在仙宗的山脚，长啸扰心，轰乱仙门师尊的心绪。且每次来至时，妖母的位置都有所不同，仙宗纵使大能众多，可是能够正面与妖母交手之人，也不多，根本不可能照顾到每一处山脚。”
“妖母，很聪明。”李清由衷赞叹。
“是很聪明。她虽说不明仙门师尊的那道禁制，却知晓其必定有探查出兽妖踪迹的手段，故来仙宗山脚再威胁，妖母也不得不来。同时，仙宗的人也并不傻。三月后的一天，仙门师尊终于潜心推演出了舜国人的所在，与此同时，设计拿下妖母！”罗歆声音沉重，如蕴含着千斤。
“妖母……就这么死了？”李清颇有几分惊异，却也并没有太多意外。毕竟，像妖母的那般做法，无异于扩大了自己被擒拿的风险。仙宗纵使会迷茫一阵，但也绝不可能一直迷茫。
再者，
妖母会那么做，或许……
其自己便遇见了这一天。
“书上说，妖母就这么死了。”罗歆微微阖上双眸。
“与此同时，”她声音轻微，略有些颤抖：“仙宗师尊与宗门大能，寻至大韩。他们联合大韩内的一些仙宗，一同施法，直取……舜国人以及兽妖的性命。兽妖再强，也难敌如此之多的大能，一时间连连败退，尽显颓势，如强弩之末。
“甚至，数次临近死亡。”
不知何时，李清双手怀抱在胸，低低地道：“最终，可还脱逃？”
“脱逃。”
“如何脱逃？”
“因为……舜国人的师尊。”
此言落耳的瞬间，李清浑身一僵，赫赫然睁大双眸，露出不可置信之色。短短一瞬，旋即，却又显露出……那么几许明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