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的余辉盈盈洒洒地落在一片婆娑作响的槐树林上，槐树林中间若隐若现淡出一座荒废的别墅，周遭时不时传来野狗的哀嚎，外墙的废墟里零零散散地洒落着一些现代建筑工具，尚野一脚踢开门口边上的工程铲推门而入。
“你以前来过啊？”茉茉快步跟在尚野身后道。
尚野边清了清挡路的残破家具边说道：“以前无意来过，听人说以前这里不干净。”茉茉哆嗦道：“你不要吓我，你还钱。”
此时高野已经上了二楼，扶着沾满尘灰的扶栏望向楼下的茉茉一脸严肃道：“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茉茉认真的点了点头，提起淡绿色的裙裳踮起脚尖快步走向楼上。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笨啊，”尚野对着走到身边的茉茉笑道：“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啊？”
茉茉把一根手指竖在樱桃般的小嘴前嘘道：“别说这个字，你没碰到，是你运气好。”尚野缩了缩头，朝里面走去道：“这招对我没用。”
“你在这些破箱子里捣鼓什么啊？”茉茉望着半跪在地下背着自己的尚野好奇地问道。
“上次被追，”尚野顿了顿接道：“来到这，衣服破了这里又阴冷冷，我就上来找找看有没有更换的衣服，无意发现这里有一些戏袍。”
“你真无聊，”茉茉不以为意接道：“我们两来交换身世好不好。”不理尚野的反对自语道：
“我先说，我小时候家里很穷。”
尚野拿起一件戏袍衬了衬肩膀打断道：“废话，家里不穷，你能做这行吗？”茉茉疾走几步生气道：“你什么意思？你意思说我生出来就该是个妓女，你生出来还就是个烂赌鬼。”
一阵短暂的沉默，尚野揉了揉手上的戏袍认真道：“你别看不起赌徒，人活着，其实就是一场赌局。”尚野接道：“举个例吧，假如你有三个孩子，老大是知名外科医生，老二是牛津大学的硕士，老三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有一天他们掉进水里，你会救谁？”
“三个都救。”茉茉不假思索地道。
尚野面无表情道：“只能救一个。”
“救，离我最近的那个。”茉茉想了一想道。尚野转头看了一眼茉茉道：“你好烦啊，你直接告诉我，你更希望谁可以活下来？”
“三个都是我的孩子，任何一个活下来我都该高兴，我为什么要选？”茉茉接道。
“就说你这个人吧，根本就不会赌，下注当然要压赢面大的那个。”尚野继续回头翻倒箱子接道：“傻子都知道，老大跟老二，将来肯定会比老三更有出息，老三只会花钱，你救了他，他能回报你什么，他会败光你所有的家产，到头来你会后悔，非常的后悔。”“我不会后悔。”此时茉茉已经走到尚野身旁，缓缓蹲下接道：“我从小就没有家人，任何一个人陪着我，我都会很高兴。”
尚野扭头深深地望了一眼身旁的茉茉。
“你家人怎么死的？”茉茉忽然问道。尚野猛然站起来，手里捏着一件淡绿色的花旦袍，朝楼下走去。“你告诉我嘛。”茉茉快步跟在尚野身后接道。在扶梯拐角处，尚野停下来，回头道：
“意外。”
“什么意外？”茉茉追问道。尚野往楼梯下走去面无表情道：“被闪电劈死的。”茉茉停住脚步，微嗔道：
“你骗人。”
尚野停在楼道间，顿了顿道：“家族旅行的时候，飞机失事，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飞机失事的机率，比被闪电劈死还要低。”
茉茉喃喃道：“家族旅行？那你为什么没有去。”
尚野低下头，继续往下走道：“我和我父亲吵架，赌气，没有去。”
茉茉不笑也似笑的眼里多了一丝哀伤，轻道：“你一定很难过吧。”尚野再次扭过头面无表情道：“二十岁我就继承所有家产，还有天价的保险金，这么多钱都是我的，有什么好难过的。”尚野把那件淡绿色的花旦袍披在肩上，继续朝前走接道：“赌博，就是把最坏和最好的感觉同时给你，当你尝过其中之一，另外的感觉就会特别明显。”尚野忽然停住脚步，转身面向茉茉道：
“你知道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茉茉分明看到尚野眼里稍纵即逝的悲伤，走近尚野轻道：“什么感觉？”尚野在茉茉粉颈轻轻一划作割喉状，茉茉猛地拍下尚野比划的手。尚野深深地望了一眼茉茉道：“是绝处逢生的快感，所以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要的，只是那一瞬的刺激来维持我活下去。”尚野侧过脸低着头接道：“那个时候，我把钱输完了，就卖债卷，公司，房子，车子，能输的我都输了，但是我终于了解到一件事。”
“什么事？”茉茉问道。尚野抬起头望向茉茉道：“老天故意让我什么都输，唯一让我赢的，就是我这条烂命。”
茉茉紧捏着双拳身体微微颤抖，似乎要倾诉什么又极力忍着。这时尚野把肩膀上的那件淡绿色的花旦袍递给茉茉道：“你之前说你是戏子，这戏袍我给你了，钱我就不还了。”
茉茉刚还沉浸在那段真情流露里，楞了下翻了翻白眼嗔道：
“无赖，你这个人有没有梦想啊？”
尚野沉默片刻，反问道：“你的梦想是什么？”
“你喜欢看戏吗？”茉茉忽然笑道。
“看戏？我很少看。”尚野有些莫名其妙地回答道。
茉茉不知何时已经穿上了那件淡绿色的花旦袍，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样。“有一部戏，我看了很多次，讲的是一个风尘女子，不断地被男人骗，但她依然相信爱情，付出了所有，但没有一个人爱她，”茉茉整了整肩膀接道：“可这些她都不在乎，她只想要一个人爱她，不管那个人是谁，只要爱她就好。”
“那你已经梦想成真了。”尚野笑道。
茉茉挺了挺身期待道：“怎么说？”
“你已经是个风尘女子了。”尚野接道。茉茉啐了一眼尚野，转过身缓缓道：“我的梦想，是当戏子。”
“哈哈哈哈，那更好笑。”尚野拍着手接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都占全了。”
尚野望着背对着他的茉茉，惊觉那件花旦袍着她身上竟毫无违和感，仿佛就是那个年代的人一般。见茉茉沉默不语，尚野慢慢走近茉茉；“你怎么了？”拍了拍后颈微有歉意道：“对不起嘛，我开玩笑的。”
茉茉缓缓转过身来，深深地望了一眼尚野，随即唱到：“妾风尘数年，私有所积，本为终身之计。自遇郎君，山盟海誓，白首不渝。”茉茉白皙的小手轻轻抚向尚野的脸庞，那声音更像是从茉茉体内深处发出来得一样，尚野一时吓得忘了动弹，任由茉茉抚摸着他的脸。“谁知郎君相信不深，惑于浮议，中道见弃，负妾一片真心。”尚野双腿一软，几欲跪下。
“哈哈哈哈，被我骗到了吧。”茉茉恢复常态笑道：“我的戏好不好，有没有尿裤子啊。”
尚野甩开茉茉的手道：“好个屁啊。”尚野后退几步，整了整衣裳道：“拜托我告诉你，我刚刚根本就没有上当，我是为了配合你，就你那烂演技还想骗人。”
茉茉四周张望了一番，随即走向了某处已经支离破碎的窗户边向尚野问道：“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一群狗跟着我们？”
尚野警惕道：“看到了。”
“你说，它们为什么没有进来，现在叫也不叫了。”茉茉此时已经倚到残破的窗户边轻道。
尚野微楞道：“为什么啊?”
“这个地方会不会真的有些不干净？”茉茉正轻轻地推开残破的窗户，一阵寒意袭向尚野。
“我警告你啊，别想吓我。”尚野慌张地望了望四周道。
不知道茉茉何时已经走到尚野跟前，认真轻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但我却愿意借钱给你赌，愿意帮你，因为我就是要带你到这里来啊。”
尚野冷道：“你什么人啊？”
“人，你怎么知道我是人？”茉茉缓缓举起尚野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道：“你还没有看出来我是谁吗？夫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