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深瞳】六十五
谭斌把纸袋移到瘦精老头的面前，这老头看都没看，放进桌子下格的皮包里。吐了一口烟，说：昂威公司的资金到账，你们就可以运行了。后边的事，我让庞志勇办。大家都可以放心。不过……他喝了一口高脚杯里的酒，看看王永红，又看看王丽。脸色有点难看，王永红连忙端起杯和他碰，说：许老，您就放心吧。这事成了，利国利民，造福一方。对吧。
这个干瘦精明，有点秃顶的人，正是许大洋。许大洋掌管着暮城的基础建设和公共资源。
王永红说话的时候瞄一眼妹妹王丽，王丽马上也端起杯，向许大洋伸过去，和许大洋轻轻碰一下。这样气氛又起来了，许大洋古怪的笑笑，说你们还是低调一点好。现在整体环境不好，社会上也太多事。方方面面都要考虑一下，我干不了几年了，暮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呵呵
谭斌也凑过来，和许大洋碰杯，然后自己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的时候，他透过玻璃，正好看见王丽的笑脸，灯光把王丽的脸照的白亮白亮的，加上喝了红酒的脸色，更是显得谄媚动人。放下酒杯，谭斌依然保持他原有的笑容。只是再也不想说话了。
王永红和妹妹王丽在许大洋身边一边一个，一直把三瓶红酒喝完。王永红和许大洋握握手，起身招呼妹妹王丽和谭斌离开。临走的时候，王丽还故意扭身和许大洋拥抱一下。许大洋在王丽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哈哈大笑，挥手算是送三人离开。
这是一个私人会所，在第九街的十八楼，楼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王永红知道这里的背景和人员关系。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套路。王永红太知道这个社会架构，也太知道各种套路的规则。柔和的灯光把走廊，映衬的明亮又不失温暖，地毯的柔软度恰到好处。小装饰和挂画，也非常考究。走廊异常的安静，安静的像走进异度空间。在走廊的尽头，又各有一条通道，王永红走向左边的通道，谭斌和王丽走向右边的一个通道。在第三个门，王永红敲开了房门，淡淡的红光照在通道的地面上，里面传来高跟鞋的声音，不是一双，是好几双。谭斌回头的时候，看见王永红从门里出来，身边多了一个女人。后边还有一个，只是走的方向不一样。谭斌还想看看，被王丽一把揪住，拉到另一个房间。那个女人，正拐向许大洋走过的走廊里。
谭斌跟着王丽进了房间，还没等王丽说什么，就把王丽一把按在宽大的床上。他的手掐着王丽的脖子，虽然没有太用力，王丽已经感觉到了害怕和窒息。久久的一动也不敢动，谭斌也没有动，就是掐着王丽的脖子。昏暗的灯光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只有彼此微弱的呼吸，僵持着。既像对话，又像沉默。其实就是对话，也是沉默。人想表达有时候真的不需要语言，动作，和眼神，因为还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默契到对方的心灵里。
谭晶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妈妈陈雨端回来的粥，她的眼前是李子诺和妈妈陈雨的背影。两个背影都在窗边，两个人都看着城市的最远方。没有语言，更没有眼神的交流。李子诺能感觉到陈雨此刻的心情和精神状态。她的头上披着自己的围巾，一滴雪水融化了，正好滴在陈雨长长的睫毛上，掉在窗台的大理石台面上。一会，他看见陈雨的手搭了过来，放在自己的手背上，那么冰，那么冷……他动也不动，却能体会到陈雨想说的话和全部的情绪，通过渐渐发热的手心传递给了自己，然后被陈雨的手一点点抓紧。
暮城的雪下的好大，整个城市白茫茫一片。行人和车辆慢慢减少了，天色开始黯淡，三三两两的人，各自走向自己的方向。
陈雨松开了李子诺的手，说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忙你的事，谢谢你！
李子诺没说话，他把手放在裤兜，好像陈雨的手一直捏着自己，没有离开。李子诺转身看看把粥吃了一半的谭晶，俯下身和谭晶说几句话。临走的时候摸摸谭晶的头发，说叔叔还会再来看你的。谭晶笑笑，说谢谢你啊李叔叔。
李子诺突然难过了，加快几步离开了病房。在病房的转角处，李子诺再也忍不住，流下眼泪。李子诺有时候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感性？很想知道为什么会对不熟悉的人，不光是陈雨和谭晶，对陌生人，对萍水相逢的人，甚至那些擦肩而过的流浪者，也会心生怜悯之情？李子诺不知道，只是心里难过极了。
陈雨此刻正站在李子诺的身后，可能是等李子诺缓缓神，才说女儿的病情不太乐观，如果继续这样没有好转，就会去武汉，毕竟暮城的医疗条件和设施没有那里好。
李子诺说我能帮你什么吗？陈雨摇摇头，把围巾的一端甩到身后，说希望有时间你去看看我们。可能没有人陪我们去武汉，你愿意吗？
李子诺没有考虑，马上点点头，说嗯。
陈雨看看李子诺微微笑着，示意时间不够了。李子诺这才转身走了。他没有回头，因为他不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