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走了七八个时辰,才来到平阳城,不过平阳城每夜都会关闭城门。
经常去深山打猎,为了一只猎物,趴在地上数日不会动弹的陈苏来说,在城门外挨饿受冻,不算是辛苦的事情。
刚进入平阳城中后,就想起了一段往事。
十年前,他第一次来到平阳城,是因为在山中猎到了一只野狼,狼皮价值不菲,牛老头便带着他来到平阳城中去卖狼皮,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等级与残酷。
平阳城分为东西两城区,东边的城区皆是世族,家大业大,而西区的全是普通百姓,那日,陈苏跟随牛老头卖完狼皮,走在街道上面,有一骏马奔出,陈苏躲闪不及,被骏马给撞住,人倒飞出去数丈,左腿也被撞断,到了现在,一到雨季,左腿之处,也是奇痒难耐。
当然,陈苏并不是第一个被撞住的人,也不是最惨的,那条街上面足有数十人被撞击。
亡六人。
陈苏血气方刚,挣扎起身,想要将骑着骏马的少年拦下。
被牛老头给阻止了。
牛老头当时说的一句话,他到现在也无法忘记。
“苏儿,人家有权有势,咱们只是平头小民,在这个时候,只能自认倒霉,万万不可于其计较,不然性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也就是从那以后,陈苏也就变的畏首畏尾,当然,他之所以畏首畏尾,是因为牛老头已经离不开自己了,若自己出了事情,牛老头天年难养。
之后,他又进了数次平阳城。
无一例外,全是请郎中先生为牛老头治病的,所以说,要到城里面找活计,他只能现去询问他经常打交道的元康堂李先生。
陈苏勤快,几乎不让自己闲着,捕鱼打猎样样精通,就算交了纳税,也能保证一老一少的吃食,就算牛老头久病缠身,陈苏也没有拖欠过李先生的一分药钱,甚至经常在其出诊后,为其送上一些野味。
陈苏在街上转悠了半个时辰后,变来到了元康堂。
元康堂也是在平阳城的西区,平常都是为这些普通百姓治病,掌堂的李先生,也是个好郎中,更是个好人,有些百姓付不起药费,李先生也会免诊费为其施药。
元康堂的招牌很小,门铺也不大,陈苏进去后,先是看到抓药的活计。
那抓药的伙计也只有十三四岁,这段时日,陈苏来到多了,二人也变熟识了一些。
那伙计看到陈苏,笑着道:“陈哥儿,又来找先生给你爷爷治病啊。”
陈苏听到伙计这话,心头一沉:“先生在吗?”
“在后院呢,我去喊一下。”
说完这伙计便火急火燎的朝着后院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先生。
不一会儿,李先生便从后院走出,看到陈苏后,也不奇怪,当下便拿起他的出诊箱,想要跟陈苏出城。
陈苏苦笑一声:“李先生,您不用在去我那出征了。”
李先生见惯生死,在一看陈苏背着包袱,当下也就明白了什么,将出诊的箱子放下后,缓步走到陈苏跟前:“节哀。”
一旁的小伙计却不明白,但在李先生面前他也不敢太过荒唐。
“先生,小子这次来找你,是想让您帮小子找一份活计,我们牛家村,现在不好呆下去了。”
陈苏所言,李先生也明白一些。
”城外的情况,我也清楚一些,但城内的饭碗也并不好找,这样吧,在我这里不远处,便靠着东城墙,西城的达官贵人,每日总会到东城墙那里找一些下人,做些府中的苦工,但大多数都是短工,而且进入了人家的府邸,要打要骂,全凭主家的一念之想,甚至死在府中,也没人知道。如此看来,那牛家村虽说有有负担,但总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啊,我觉得,你这一身捕鱼打猎的本事,也不好荒废,不如你还是回去吧,虽过的辛苦,但也有安身之所,不至于丢掉自己的性命啊。”李先生叹了一口气缓升说道。
“先生,小子知道您是好意,进城里面找伙计,是爷爷的嘱托,还有牛家村跟之前并不一样了,山上的仙师到村中抓走了许多壮丁,说是要去挖东西,半年,还没有见到一个人回来,我也是在山中打猎才没有被抓走,村里面都说,那些被抓走的人都被仙师喂了自家的神兽。”陈苏也颇为无奈,实际上他并不怕被仙师抓走,他是觉得,自己的性命是爷爷救得,并不是自己的,爷爷让自己好好活下去,他不能不珍惜性命,不然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人会记着挂念爷爷这个人了。
陈苏所说的这些事情,李先生并不知道,当下他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那我便带着你去那个地方,你便在那里等着,若是没人用你,你晚上在回到这里来,一顿粗茶淡饭,我还是出的起。“
陈苏听完赶忙站起身,朝着李先生鞠了一躬:”先生大恩,小子一生不敢忘却。“
“哎,世事无常啊。“说着李先生也站起身,将陈苏搀扶起来。
李先生将陈苏带到了那个招工的地方。
有很多人。
其中不乏有陈苏的老乡,牛家庄的人。
李先生带陈苏来到这里后,嘱咐了几句,也没有多呆,便回了元康堂。
李先生刚走,那两个牛家庄的老乡便凑了过来。
”陈哥,你怎么也到这城里面找活路了,牛老头那谁管啊。“两人中一个胖乎乎的大汉说道。
这个胖乎乎的大汉叫牛三,家中排行老三,父母也没有读过什么书,便直接取了一个三为名字,而那个个头稍微矮一些的叫牛得草,为人颇为机灵,年岁也与陈苏相仿,这个名字,是其父母想了三日才想出来得。
牛得到了草,永远能吃饱。
也算是为人父母得一种期盼吧。
”爷爷已经过世了。“
虽然牛三与牛的草在幼童得时候欺负过陈苏,但三个牛家庄出来得,在城中相遇,同乡之情,便显得格外耀眼。
”唉,这狗屁世道。“牛的草忽然叹了口气说道。
”爷爷说,在咱们村里面,早晚是条死路,让我到城里来,兴许还能多活一些时日。“陈苏在这个时候话变得也多了一些。
”这里跟咱们那边差不多,陈哥儿,你知道这哥街口叫什么名字吗?“牛的草指了指一个街口,穿过这个街口便直接到了东城区。
”什么名字?“陈苏也颇为好奇。
”阎王口。“
”什么意思?“
牛三插嘴道:“就是你过了这个街口,那你得性命便就也不是自己得了,就交给了阎王,是死是活,全他妈听天由命,我爹娘走了后,我便跑到了这城里面来,看过很多人到了主家,被打死得,他们都不把我们这些人当人看的。”
牛的草也只是点头。
牛的草看着陈苏默然不语,觉得他是害怕了,赶忙碰了碰牛三,让他不要再多说什么,接着劝慰道:”只要咱们别犯错,也不会有性命之忧,陈哥儿,你也不要太过害怕。“
陈苏点了点头:”我并不害怕,我只是在想,像咱们这些人,便是死了,又有谁会挂念咱们呢。“
”呸呸呸,陈哥儿,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告诉你,我进城也有一段日子了,我已经攒了十二两纹银了,只要在干半年,我便能在城墙底下,买一个房子,到时候,找个婆娘,咱们就算熬到头了。“牛的草说完,开始美笑起来。
这应该是他最大得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