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桃华坐在北上京城的马车里,还是难以平复心中的激动。临出发前,孤冥川主动询问了她的心意,并且应允了她这件心事。相伴多年,孤冥川也不难看出桃华将心放到了他身上,左右他也是要陪在她身边直到她死去,若能让她幸福,何乐而不为?
两人当即决定,此次北上送粮当时最后一个要紧关头,待到泠王登基天下安定,即刻成亲。
车队马不停蹄的赶到京城已过了半月有余。风家一到,给了军队充裕的储备。又过不足半月,终是结束了这两年之久的战乱。
在新帝登基之前却来了趟风府。风府在京城有了一个新的宅院,伙计也换了许多,桃华心中欢喜倒也未曾察觉什么,倒是孤冥川心中隐隐不安。
泠王前来身边只带了几个侍卫,独独召见了桃华和孤冥川二人。
“孤今日为两事而来,其一孤要感谢汝二人,孤能有今日二位功不可没。”泠王说完还拱了拱手,虽是一脸笑意,仔细去看眼中却是高深莫测的冷漠,“其二,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孤非忘恩负义之人。孤已下了旨意,册封风家之女风蓁为皇朝郡主。此后风家不光是皇商亦是皇亲,可保风家世代荣华。”
桃华大惊连忙谢恩,心中却也警铃大作,郡主当是皇帝的孙女或是侄女,泠王不比她大上几岁,这么做不怕百姓非议?还是说……
桃华那骇人的想法刚刚冒出来还未细想,身边的孤冥川却开口道:“十分感谢殿下的厚赏,只是此次功名在风家之上的大有人在,如此厚赏风家当之有愧,还请殿下收回成命。”孤冥川的话正是桃华想说的,但却比桃华来说强上百倍,若是桃华定然不能如此不卑不亢,镇定自如。
泠王笑意更加深了,语气却冷了下来对着桃华说:“孤知此事不妥,只是风小姐婉拒了当孤的妃子,那孤只好出此下策了。只是孤的兄弟都死绝了,孤也连皇子都没有,哪里会有郡主,只好委屈风小姐做这史官笔下的皇朝郡主了。”泠王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桃华微微一愣,随即立刻就想明白了。
史官笔下的皇朝郡主就是历史一笔带过,她将成为过去,泠王这是婉转的告诉她,他要赐她一死。
风家的财富泠王是要拥有的,但桃华不在掌控之中早晚是会让君主起疑心的。泠王心中还是有些惋惜,这么一个有才有貌的女子就要香消玉殒了,但他又想到此后可以找个代替桃华管理风家的自己人,心中便释然了。
泠王亲自斟了一杯自己带来的桃花酿,举到了桃华面前:“好酒配佳人。”桃华不知所措,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人。
桃华看着面前的白玉酒杯,心中没有一丝的气愤,有的只是无穷的不甘心与遗憾。战乱结束了,风府未来一片光明,而子川也答应了她们的婚事,她的人生不应该是圆满的吗?桃华的手缓缓抬起,她死死盯住酒杯,不敢看向一旁的孤冥川。
结局注定无法改变,哪怕是冥王也不行。一切发生的那样快,当孤冥川抱着怀里沾满鲜血的桃华时,还是无法相信他没能救回桃华的事实。当他打翻泠王的酒杯时,他以为他成功了,当他将桃华身体里飞出的恶灵抓住的时候,他是十分欢喜的,可下一秒,一支利剑穿过了桃华的身体,随着泠王的一声冷笑,一句“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一切就都成了定局。
泠王对自家侍卫十分有信心,见孤冥川抱着桃华离开也没有阻止,只是出言挽留了孤冥川:“顾公子才华横溢,卓尔不凡若是入朝为官,是孤的荣幸。”
“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长安眠。姑苏城外一茅屋,万树桃花月满天。”
孤冥川带着桃华一起回到了冥界,问遍所有人都只能告诉他“陛下请节哀。”孤冥川看着床上的桃华,面色居然还有些红润,一双眼睛安抚性的看着他,伸出手主动拉上了孤冥川:“子川勿言,吾时间所剩无几,听吾说就好了。”桃华挪了挪身子,孤冥川连忙上前将人搂进了怀里,怀里的人满意的笑了笑继续开口,“子川,吾很幸运,生意人讲究做划算的买卖,这是汝教给吾的,未曾想吾用一个桃,便向汝换了十三年的命,子川亏矣吾赚矣,此桃华之幸。子川陪伴吾旁,授业于吾,使风家枯木回春,此桃华之幸。子川回应吾的心意,让吾知道吾心之所系之人心中亦是喜吾,此桃华之幸。吾很满足,吾常常想,子川不是普通人,若是当吾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子川却还是那个俊朗潇洒的翩翩公子,吾又该如何自处?现今一切都圆满了,子川眼里永远都是最美好的桃华了。”桃华不停地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弱了。孤冥川听着,抱着桃华的手微微发颤,,桃华挣扎的转过身来看向孤冥川,少女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一只手勉强的抬起触碰着孤冥川的脸,眼睛里的诉说的话孤冥川都看明白了,她在告诉他,她很好让他不要伤心不要难过,更不要自责。
“相识子川,吾爱不悔。”
“也就是说我是风桃华的转世?”问情一脸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遵从凤天的命令,九歌去找了问天和问情,三人直接来了语愿山。初羽从未想过山上会如此热闹,所以当时指木成屋的时候都是以方便为主,如此一来现在的问情只好坐在一块临时幻化的小椅子上,初羽坐在自己的床上,问天只好靠着墙站着,九歌干脆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所有人都一起听着坐在屋里唯一木椅上的凤天简略的讲述着风桃华和顾子川的故事。
问天和问情来的其实并不快,凤天想不明白孤冥川为什么没有去找他们,只好先借着这点时间将事情的大概告诉问情,否则等孤冥川来了,问情还是一无所知。关于这件事凤天所知其实并不多,只是后来孤冥川来找他要昙灵花,他才了解一些。
“那时候我们都是年少轻狂,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对于桃华,冥川是很迟钝的,他不认为答应和桃华成亲是因为他自己心中喜欢她,他一直认为他所做不过是为了圆一个凡人无关紧要的心愿罢了。”凤天最后做了总结,但前半句话却是对着初羽说的,“因此追悔莫及,寻找着复活桃华的办法。”
问天紧锁眉头,手中还拿着一柄折扇缓缓地扇着,谁能想到这柄折扇其实才是战神真正的神器,每次问天上阵手里的剑不过是吟双炼器室里随意拿的,扇子上没有字,只是一幅水墨丹青画画着些芦苇荡。此时他思虑一番也有了自己的看法:“冥王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凡人转世除了魂魄以外不会留下任何东西,所以说我妹妹和那位风小姐毫无关系,他不应该为了自己的一厢情愿来打扰我们的生活。”问天一针见血的说法正是问题所在,只是冥王若是这么想也不会留着桃华的身体和一魂一魄了。
凤天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到底他不是局中人。一时沉默,只听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九歌连忙起身阻拦,却被凤天制止了。孤冥川的到来让屋子里的气氛都冷淡下来,问天扇子上方露出的眼睛充满敌意,初羽直使眼色让他收敛一些,又连忙起身说到:“冥川,好久不见,来……”初羽说着把凤天拉起来让他坐到床上去,“来,先坐。”孤冥川对初羽和凤天打了招呼,坐了下来,眼睛却一直盯着问情。从问情身上看不到任何桃华的影子,问情小家碧玉的长相与气息和桃华倾国倾城的大气是完全不同的,孤冥川是有些失望的,但是他能确定眼前的问情就是桃华的转世。
孤冥川不善言辞的性子多年来也毫无改进,此时此刻他也依旧是坐在那里不言不语。气氛一时尴尬,初羽正想说什么解围,又看到门口的九歌站起来拦人,她走到门口一看竟是月白。初羽身形一晃,凤天连忙上前扶住她,也就看到了风尘仆仆的月白,一丝诧异闪过月白的眸子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凤天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但是对于月白他的态度一向是冷漠充满敌意的,便冷言冷语的让九歌放月白进来了。
月白摆摆手表示他不进屋,又对初羽说:“我来看看你,另外君殇有些事情让我来转达一下,既然问天也在不如一起出来说?”君殇要说的事情肯定是神界的家务事让魔君听到肯定是不大好,初羽和凤天打了招呼,冥王和问情的事情在屋里解决,让九歌和凤天在中间调解一下,自己和问天,月白则在屋外议事。
月白眉毛微皱,轻声责备到:“小初,神界和魔界正是敏感期,你这总和凤天见面终是瞒不过去的,你不是已经放弃了嘛,要断就要断干净。”月白看着初羽一脸淡然的样子,叹了口气又说到,“罢了,既然没有放弃,何必又在君殇面前答应与我成亲,到时候他催促下来,岂不又是麻烦事?”
初羽有些窘迫,毕竟问天还在一旁,不想多说:“此事我自会解决,眼下先说说君殇说了什么事情?”这回月白还未开口,倒是问天先回答了:“一方面应该是想让你契约神兽朱雀,另一方面大概是想让你赶紧完成回神界去成亲吧。”月白点头应道:“就是如此,神兽觉醒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趁这次及时镇压住了它,不如趁此机会契约了它,这样小初你实力也会增长不少。”
四神兽中,青龙是被凤天契约了,白虎虽知是被契约了但是现今不知去向,初羽不赞同的说到:“神兽契约极其困难,我现今怀有身孕如何能成。况且朱雀乃是被人故意唤醒,现在那人意图尚不明确,冒然契约有欠妥当吧。”
“朱雀觉醒是人故意而为之,但朱雀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老实说君殇的这个提议我是赞同的,哪怕是去契约神兽也比你在这里生下神魔之后安全。”月白的话没有错,这几天以来初羽因为没有服药,身上的寒毒愈发严重了,这种状况是十分危险的,但是初羽心意已决此刻再听月白的话就有些气恼,刚要反驳便被问天劝了下来:“说到底大家都是好心,何故伤了和气?契约朱雀那是顶好的事情,初羽大可一试,到时候我与月白在你身旁助你一臂之力就是了,实在不行大不了放弃就是了。”问天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往屋里走,“事儿也说完了,我先进去看看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