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天从冥王处离开先回了魔界。尽管是白日里,魔界的天空依旧是漆黑一片,尽管凡界正是皑皑白雪,魔界的昙花和魔君殿前的合欢依旧开的烂漫。谁也比会想到看似平静的魔界其实已经危机四伏。
凤天回魔界是要再次巩固一下魔界的结界,而且他的将军貌似也有事向他汇报。九歌已经在魔君殿等候多时了,风天一回来她就赶忙迎了上去。是了,魔君的将军是位女子,魔界向来以家族为首,就像风天的家族历代以来都是魔君一样,九歌的家族历代以来也都是将军,但是在九歌这一代家里一共八子一女,许是祖上杀孽太重竟然都因为各种原因相继离世,最后就只剩下了九歌和她那腿脚先天不足的二哥浅容。风天向来善待臣子,不仅让九歌当了将军,还让浅容当了个不小的文官,让他二人感激不尽。
“小九不必多礼了,有何事速速道来。”凤天刚刚去巩固了结界,又马不停蹄的感到魔君殿不禁有些疲惫,他揉了揉眉心让自己清醒了一些,看向了九歌。
“回禀陛下,今日臣巡查竟然遇到了神界的问天神君。”九歌恭敬地回答,凤天听完,眉毛微微皱起:“问天来此所为何事?”
“问天与臣道,他来此寻一物,物名曰昙灵花,其形与一般昙花无二,可凝聚凡人死后的魂魄,是魔界灵物。”九歌简短的说明了问天的来意,抬起头询问的眼光看向了凤天。
凤天思索片刻随后说道:“魔界确实有此物,他可说了有何用途?”九歌连忙说:“为其小妹寻此物。”凤天大惊,连忙吩咐道:“你速去寻问天,让他带上其妹速来魔界。另外此事不可声张,封锁消息特别是勿要让冥王知晓。”九歌虽不知凤天何意却也是连忙领命,刚要离去,却见冥界大公主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晚了,我刚刚见完那个小妹妹啊,这会儿我哥可能正往神界赶呢!”凤天只要看见凌汐火气就大得很:“我说你怎么就那么……”凤天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不再理会她,使了眼色让九歌赶紧去找问天和问情,自己也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却被凌汐一把拉住:“等一等等一等嘛,人家刚回来就来找你,你这匆匆要走是什么意思嘛。”凌汐一边说一边把手套在了凤天的脖子上,企图整个人挂在凤天身上。
凤天十分不耐烦的把凌汐拉开厉声道:“公主殿下还是回冥界吧,托您的福冥界若是大乱还希望您可以负责任。”说完就立刻离开了。凌汐留在原地冷笑一声,毫不在意的摇摇头,最后还是与往常一般把一切化成了一丝苦涩咽到肚里。
凤天这回是回了语愿山了。看见初羽静卧在榻上看着手中的书卷,神奇的抚平了他内心的不安,调整好情绪进到了屋里。虽然凤天已经掩饰的很好了,但是初羽又怎会看不出他眼中的戾气。
初羽一边看书一边随意搭话:“可是遇到什么不顺遂的事?”凤天喝了口凉茶浇灭了一点心中的浮躁和初羽聊起天来:“魔界的内鬼还是没有查到,哪怕我回来了,魔界的结界还是动荡不安。”凤天说完两人便陷入了沉默,初羽本意是要安慰一下凤天,但是若不是她的事情使其分心这件事以凤天的能力早该解决。凤天话说出口也觉不妥,便又换了个话题将问情和孤冥川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初羽甚是惊讶,她与问天兄妹交好,确实没想到问情就是冥王要找的人。听完凤天的话初羽感慨道:”命运使然,若是旁人到看不出情儿命中少一魂一魄偏偏遇上的是冥界的公主,冥王执念过深,经此一劫终有了断。“凤天不禁悲从中来:“一意孤行,不得善终。此了断亦非善也。“话毕,两人皆无话。凤天话外有话,二人都心知肚明,若论一意孤行他二人未尝不是,哪怕初羽占卜神通广大亦算不出他们的结局是否不得善终。
冥王刚继任的时候,因为公务不熟练,忙的有些焦头烂额,时不时就要往凡界跑。冥王陛下来到凡界很是低调,打扮的与凡人无二致,乍眼一瞧只是个面容苍白的俊秀少年。孤冥川这次来凡界是因为幽冥河里的一个小幽灵逃到了凡界企图投胎化人。这倒算不得什么大事,冥界于凡界而言阴气过重所以要找到这个小幽灵也是很容易的,孤冥川步履匆匆的来到了一个及其繁华的宅子。
幽灵不会那么快找到投胎的机会,需要先找一个福气深厚的凡人当寄主再寻找机会投胎。偌大的宅子里房间很多,装饰的也十分用心,奢华却不庸俗。院中不过寥寥几人,孤冥川闪身就进到了后院。
后院中竟是种了棵桃树长势喜人,细看粗壮的树杈中竟然有个小孩,那孩子坐在枝杈中正啃着一个汁水四溢的桃子,身上的衣服虽然料子还算上乘,但是已经穿的看不出原先华丽的色彩了。这就是小幽灵的寄主,造化弄人谁能料到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小丫头居然才是这个大家族的福星呢!
若要除恶灵寄主的性命自然也是留不住的,孤冥川并不心软,在他看来凡人终归是要到他的冥王府走上一遭,早与晚并无大别,转世投胎又是一生。许是察觉到什么,树上的小丫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对上了孤冥川的眸子,童真与无邪毫不掩饰的流露了出来,甜甜的童音响起:“小哥哥,吾观汝面色微白,不若饮上吾一个桃儿,为汝添些血色。”说罢就将一个粉嫩嫩的大桃子扔了下来,孤冥川伸手去接,手中聚集的灵力便散了,小丫头从树上爬下来,走到他面前小小的眉毛皱在一起,露出疑惑的眼神:“汝可知如何饮桃?”孤冥川闻言不由自主的咬了一口手中的桃子,桃子的香甜一下子弥漫在了舌尖。却见眼前的小丫头连忙惊呼:“非也,此桃未洗,不可饮之!”孤冥川面部一僵,一阵无语,他这是被耍了?罢了,一物换一物,她赠桃子与他,他便赠予她几日阳寿。
孤冥川被拉到一个偏僻的屋舍,小丫头十分利索的将他手中的桃子洗完又塞回到他的手里,随后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水珠,坐在了一旁:“书中有曰若要与其交必先知其名,吾虽无名乎,却想知汝名是何也。”
孤冥川有些惊讶小丫头居然如此不受重视,连名字也没有。他的名字也不宜告之,冥王的名字让凡人知道也是忌讳的,他稍稍一顿随后道:“吾名顾明,字子川。吾倒是有些学识不如为汝表一字,汝曰桃华,如何?”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善也。”
江城因临江,贸易交通便利,江城第一商便是风家。风家的逆袭之路可算的上传奇,十几年前风家还是个即将落败的商户,谁知风老爷有个争气的女儿,短短数年就让风家起死回生,富甲一方水土。
桃华乐滋滋的捧着一盆葡萄,坐到了孤冥川身侧。一经数年,桃华正是二八的好年华,少女的身姿,鹅蛋脸上还有些肉,却也不难看出日后是倾国倾城的好相貌。她将琉璃盆塞到孤冥川手里,又从中拿了几颗一边吃一边模糊不清的说到:“这可是属国进贡地好东西,汝也尝尝,当真和皇朝的不一样。”
孤冥川从善如流的吃着葡萄,看着手中的书卷。他自己也未曾料到自己居然心软到如此地步,这么多年也未曾下手除掉桃华身上的恶灵。最后他便自我安慰,桃华性情坚定,福缘深厚,恶灵自然无法伤害她,他便留在她身边守到她这一生结束也未尝不可。
桃华知道孤冥川寡言的性子,继续自己念叨着:“吾已将京城的货置办成了,谁知今日不知从哪里跳出来愚人,竟是妄言拉着吾家做皇商,皇家的生意岂是好做的?想占着吾风家的名头和皇家搭上桥,真是小人是也。”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谋而图之,不足为奇。”孤冥川简略的做出了评价,放下书卷有些严肃的又说:“汝可知现今局势?”
桃华微叹一口气,简单的分析道:“当今圣上才华不足暴虐有余早已不得民心,民间起义军已是不少见,百姓起义需要大量钱财,皇家平乱需要填充国库,商户站队必不可免。”
孤冥川点了点头,肯定了桃华的分析,又将询问的目光看向桃华。桃华紧锁眉头,犹豫不决如果让她来选,她会选择暂避风头,但是这么做的话无论是起义失败还是新朝建立,她风家都永无出头之日了:“如是毫无办法吾会选择加入起义军,皇帝无能百姓都是有目共睹的,若能一举推翻,自是好事。江城也是有一只起义军是以……”桃华的话被门外的家仆打断,通报说是一位将军拜访风府。孤冥川嘴角微微上扬:“说曹操曹操到,去瞧一瞧吧。”说罢起身,拉着桃华的手一起往外走,浑然未觉身后的少女微微发红的脸颊。
孤冥川和桃华来到正堂,风老爷连忙起身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桃华丝毫没有在意,她娘早死了,她若不是有子川悉心教导成了风家的顶梁柱,恐怕她爹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屏退侍从,堂里就剩下桃华,孤冥川和那个将军。孤冥川默默的做到一旁,他的身份是桃华的夫子,在旁人面前自是不多话的,也是在给桃华锻炼的机会。
那将军先开口道:“在下李真,一早前来叨扰贵府,还请风小姐谅解。”桃华客气的回了话,就闭口不言了。虽然说她刚刚已经和孤冥川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是和这位李将军她还要再周旋一番。
李真见桃华不言语只好自己说到:“在下前来,目的不言而喻,想来风小姐也有了自己的思量。在下敢来自是有自己的优势。吾等追随之人乃是当今圣上的弟弟泠王殿下。改朝换代难上加难,但若只是换位皇帝却是不难,且是名正言顺。”李真的话正是刚刚桃华想要告诉孤冥川的,她看中的是泠王的皇室血脉。
“泠王殿下大名谁人不知,吾等若是能追随殿下自然是好福气,只是吾一位商人,地位低下无权无势,在这乱世像是浮萍飘摇不定,自身难保又如何助殿下完成大业?”桃华故作遗憾,眉眼之间还有些忧愁,引得孤冥川在一旁几欲发笑。
士农工商,哪怕桃华挣了再多的钱财也无法改变商人低下地位。她是在和泠王谈条件,她可以让风府当他的摇钱树,但同样他要保证风府人丁的性命和风府的基业。李真显然是和泠王谈过,很快下了决策,表示一定护风府周全,并且在大业完成后皇室的生意将全部由风府包揽。桃华十分满意,两人就此达成协议,李真便匆匆告辞复命去了。
李真走后,孤冥川才缓缓地鼓起掌来:“风小姐好计量,不负吾的重望啊。”桃华呼出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双眼望向屋顶:“今后吾的日子便只能小心谨慎,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子川,汝要帮吾。”
“吾帮汝。勿忧心。”
“死丫头汝一商贾之女,若能嫁与泠王做侧妃已是天大的福气,日后就是宫中的贵人,为何不识抬举?”风老爷子的拐杖在地上敲得当当响,吹胡子瞪眼睛的指着桃花骂。短短两年,泠王已经将各支起义军收入麾下,民心所向下势如破竹的攻向京城,风府功不可没,眼看大业将成泠王便给了风府一个恩赐愿意纳桃华为侧妃。桃华十八的年华还未出嫁已经算是老姑娘了,但生逢乱世倒也无人追究了。风老爷软硬兼施,现下又苦口婆心的劝道:“蓁儿,为父无用本不该管汝,但汝就算不喜泠王也该择一良人。”风老爷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孤冥川,不顾忌讳的又说到,“汝若是心喜顾明,何故不嫁?”
一直沉默的桃华猛地抬起头却是先看向了孤冥川,后者眼里依旧是毫无波动一潭死水,桃华一时心绪难平,连忙移开视线,没有睹到孤冥川手持茶杯中的茶水微微洒出一些浸湿了墨色的衣袖。
最终以桃华的坚决态度拒绝了泠王的恩赐,并且宣布暂不考虑婚嫁而告终。孤冥川和桃华默默的走在回院子的路上,桃华意难平,踌躇半晌刚要启齿,却见一个小侍从慌慌张张的跑来禀报说李将军来收军资了。桃华的心事一下子就被打散了,惊呼道:“前日不是刚刚送去,今日又来要。打仗打了两年,国库都要空了,吾家有哪来那么多银子?”话虽有理,但那个小侍从一脸犯难的站在原地,惹得桃华直揪心。
孤冥川见状连忙接过话头:“汝先去将府里库里的银子取大半送去李将军处,再去找老管家让他去收下月风府土地和店铺的租子,收好再送泠王府去。再让人将粮食收上来送去米铺,赶工将军粮磨出来送到风府来,切记公帐私帐都要记好,不可遗漏,懂否?”那侍从连忙应下,吩咐去了。
桃华见事情都安排好了,松下一口气竟是要站不住脚,孤冥川见状直接将桃华打横抱起来,一路回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