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名言说得好,开酒不喝车,喝车不开酒。
事实证明,喝酒确实很容易让人上头说胡话。
陈一帆刚一开口答应,张斌当时就后悔了。
一首歌两百块!
特么又不是明星,凭什么这么贵?当时就应该超级减倍,一首歌两块钱才好。
但现在他把看热闹的人都引了过来,自己话说得嚣张,真要撇下面子反悔,也丢不起这个人。
一时间还真有点骑猪难下。
陈一帆也不给后悔的机会,声音提高几分,堪堪能让周围的人听到:“诸位兄弟姐妹,帅哥美女,有土豪打赏,唱一首两百,劳烦诸位作证,不胜感激。”
张斌一行人当时脸就黑了。
以前的陈一帆不是这样的啊,眼前这人,怎么看起来比自己还不要脸三分!
他以前真不是这样的啊!
陈一帆可不容张斌多说什么,不再客气,抱起吉他,摆足阵势。一声轻咳,指尖轻弹,清脆吉他声响起。
围观人士也不由静下声来,准备洗耳恭听。
陈一帆开口了,唱道:“贝贝。”然后双手一摊,准备要钱。
张斌:“???”
“唱完啦!”
“唱完了???”
“唱完了。”
“你特么逗我呢?这也叫一首歌?”
“这就是一首歌啊。”陈一帆一脸真诚,他可以发誓他真没说谎。
噗!
不止张斌一脸黑线,旁边的人也被逗乐了,对着陈一帆指指点点。
“这个不算!你这是诈骗!”张斌咬牙切齿。
“那怎么才算?”陈一帆问。
“这个……”张斌想了想,看向旁边众人,然后说道,“这样,如果你唱得好,能够打动观众,旁边有五个人以上给你鼓掌,就算一首。”
“那价码得提高,五百。”陈一帆伸出五根手指。
“我出一千!”张斌看着陈一帆,脸色阴沉,“但如果你做不到,你把吉他砸了再走吧!”
“确定玩这么大?”陈一帆看着张斌,不由眯起眼。
“怕了?”
“吉他不是我的,没法作为赌注。”陈一帆摇摇头,说道,“你加倍我也加倍,做不到我赔你两千。”
“不行,两千我也出得起,我就想看你砸吉他。”张斌咄咄逼人。
“我……”陈一帆确实犹豫了,虽然他看不惯张斌这些家伙,想杀杀他们锐气,但这吉他并不是他的。慷他人之慨,这不是陈一帆的风格。
“吉他是我的。赌吧!”
人群中,一道倩影走了出来。
“小雪姐姐?”看到来人,张斌愣了,随即反应过来,尴尬一笑,“不知道这吉他是姐姐的,一场误会。”
“现在知道也不迟,我陪你赌吧。”
“那不好吧。”
“堂堂大明星,只会喝醉了酒欺负女孩子,自己的话可以当没说过,真不嫌丢人吗?”陆冰怡神色平静,语气从容。
“你!”张斌也不是善与之辈,顿时脸又黑了一层,怒极反笑,“好,既然如此,我拿两千块,跟你赌了!”
张斌往身上掏了一圈,又找两个同伴拿了钱,凑够两千,直接甩在陆冰怡放钱的小盒子中,然后一脸阴沉地看着陈一帆和陆冰怡。
“要不,你来唱?”陈一帆抬眼,看了下陆冰怡,问道。
“不用,就你来。”
“好。”陈一帆不再推脱,答应下来。
事情陡然峰回路转,双方的冲突让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掏出了手机,准备开始录制。
陈一帆轻呼一口气,抱着吉他静坐下来,调整了一下坐姿。
这一场,他必须赢!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
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陈一帆开口了,李宗盛的《鬼迷心窍》,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歌。
前世的陈一帆,之所以一生未婚,是因为一个女孩。
两人片场认识,患难中相扶,平淡中相守。在陈一帆最落魄的时候,女生毫无怨言,不离不弃,无论从生活上,还是工作上,都帮助陈一帆甚多。
印象比较深的一回,是陈一帆在饰演某个特殊角色时,入戏太深,又无法自我排解,一度打砸东西。
但女孩并不生气,反而温柔备至,让陈一帆从灰暗中重新走了出来。
三年相守,正当两人谈婚论嫁时,女生却遭遇病痛,半年都没熬过,芳魂归大地。
从此以后,陈一帆再没有爱上过任何女生,哪怕成名之后面对过一些诱惑,始终不为所动。
三载相伴,一生相还。
女孩病重时,最喜欢听陈一帆弹唱这首歌。所以这首歌对于陈一帆的意义,非同寻常。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
这么多年我还忘不掉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每当唱起这两句歌词,陈一帆的眼前总能浮现出那个女孩的笑。有开心的笑,有温柔的笑,有深情的笑,还有惨白的笑。
这些笑容,有时好似寒冬里的一缕火苗,温暖陈一帆冰冷孤寂的灵魂;有时却如盛夏的灼心烈日,狠狠烫在他的胸口,从头发丝直到心脏。
李宗盛真是一个把歌词写到灵魂深处的人。字字句句,如山崩,如海啸,如空气里无所不在的洋葱味儿。
陈一帆已然完全沉浸其中,诸多往事恍如昨日重现,跃上心头。
吉他的声音不大,陈一帆的歌声也不算响亮,甚至略显低沉。但周围原本的嘈杂声,却慢慢消失无踪,只剩下一个人的声音。
一位父亲,身边带着一位小男孩。男孩手里是一个发光的玩具,咿呀咿呀地响着,但按键不灵,根本无法关掉。父亲拿过玩具,“咔嚓”一声,直接将玩具从中折断,玩具当场瘫了,不再出声。男孩嘴巴一撅,眼看要哭,父亲摸出一颗糖,塞到男孩嘴里,然后静静地听着场中的弹唱。
“……虽然岁月总是匆匆地催人老
虽然情爱总是让人烦恼
虽然未来如何不能知道
现在说再见,会不会太早”
一曲终了。
陈一帆却仿佛忘了周遭,好似又回到以前无数个思念的日夜中,独自为某个人倾诉衷肠。
眼角好似有泪,轻轻滴落吉他弦上。
陆冰怡就站在陈一帆旁边,她掏出一包纸巾,递给陈一帆。
然后,她双手轻拍,掌声渐渐响起。周围的掌声,随之如潮水袭来,越来越高。
不止五个,也许有十五、二十五,甚至五十人的掌声,响彻在这个夏夜的广场之中。
张斌默然半晌,最终一言不发,拨开人群,离开了现场。
陈一帆却抬头,对着陆冰怡笑了一下:“幸不辱命,吉他保住了。”
“也许不止……我想,你大概要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