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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道教与晋商

张辅、王友、张軏三人从校场来到张玉的中堂,便看到王夫人、张雨婷与张信以及全家正在招待第四十三代天师张宇初、道教教宗兼武当掌门张宇清、八岁的张懋丞以及众多仙风道骨的道士。

张宇初他们的先祖,即为道教创始人张道陵。道教就是张道陵在东汉的顺帝时期,从江西龙虎山远赴四川而创立。

那为何将张宇初称为天师?将张宇清称为教宗呢?

王夫人知道这是因为张宇初是长兄,不过作为弟弟的张宇清,却在法事上的能力远胜其兄张宇初。

见两个儿子、王友见过自己、天师、道教教宗、小天师、张雨婷、张信以及众位老道,王夫人瞪了一眼之前不听她话的幼子张軏,才介绍道:“天师、教宗、小天师等人此次北上,主要是奉旨去辽东、满泾,寻张三丰张真人”。

“满泾地界不太平,没有殿下的护卫护送,母亲担心有眼不识泰山之徒会冲撞天师”。王夫人接着说道。

张辅明白母亲这话,是想自己带张宇初三人进宫觐见燕王。因为这世界除了陛下之外,就只有燕王本人才能调动燕王护卫。

张辅向母亲恭敬地回道:“现在殿下、父亲正在与焦大人,商讨该如何将火器运用于大规模的骑兵作战”。

王夫人微微颔首,向张家叔侄说道:“燕王殿下讨论军国大事之时,任谁都不能去打扰”。

发觉张宇初、张宇清的脸上多少有些遗憾,王夫人脸上浮现些许惧色,稍一犹豫,才继续对儿子道:“真人此行是奉旨。皇上的事向来比天还大,殿下应该接见”。

张辅知道母亲之所以面带惧色,是因皇上之前的圣旨。再加上皇上之前甚至严令马皇后不许妇人干政,所以母亲此时不想直接参与将天师引见给燕王,而希望由自己来处理,张辅能够理解。

张辅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张雨婷,张辅知道雨婷之所以沉默,是因为她清楚燕王在论军政之时,容不得任何打扰。而且燕王也不允许妇人干政。所以她只能沉默以对……

又看了一眼万分焦急的王友,张辅才道:“殿下议军政,也并非全然的废寝忘食。每次议到子时时分,都会让大伙先吃些东西,再接着议。晚上我与天师等人一起进宫,可以趁进食这间隙,去觐见燕王”。

见王夫人向张辅满意地点了头,便看向自己,赞同张辅此举的张宇初,先是抚了下自己的长须,然后尴尬地对王夫人道:“老夫人有所不知。陛下登基后,已将天师的称谓改为真人。老夫人以后称贫道为真人即可”。

听到张宇初说,唯他独尊的陛下,已将自汉以来的天师的称号废了。出于对陛下向来霸道作风的了解,众人虽不吃惊,但整个屋内气氛却因此变得怪异起来。

毕竟龙虎山的天师封号,已有千年之久。

发觉气氛不对,专心于法事,对俗事少有接触的张宇清笑着说:“谢谢老夫人。不过北平此时客多,再抽调军士护送我等,贫道担心会误了北平之事”。

“再者辽东、满泾的萨满,在当地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张宇清说此话之时,神色中明显有些自得。

道教以龙虎山正一派为尊,全真、茅山、灵宝、武当、净明、萨满等等,皆为道教分支。

张宇清说萨满在当地能说得上话,就是在说在当地说得上话的萨满派是他的手下,他们用不着为安全担心。

这也是元朝为什么敕封全真派的丘处机为国师,后仍将龙虎山正一派的掌教,继续敕封为天师的原因。

从名字上看,就知道天师的地位要比国师高。要不然认为自己与天处于同一位置的陛下,也不会说“天至尊也,岂有师乎”这话。

王友本来就心急,见张宇清此时又起波澜,若不是害怕教宗的神通,估计他现在就暴跳如雷了。他直接地向张宇清说:“教宗,辽东、满泾那些不信教的蛮子,什么都不服,就服拳头。

既担心王友会口舌生非,又深知道教在民间的实际影响力,远超其他教派的张辅微笑地抢道:“陛下之事就是天家之事。若排场小了,往大了说,会让满泾那些心怀叵测之人,生出不臣之心”。

张宇清听到张辅如是说,才想起陛下的行事风格。

对刚才妄自托大行为而后怕的张宇清,此时一脸为难地说:“贫道向来不喜高调行事,但张小将军说得有理。作为天子使者,咱去辽东、满泾,确实关乎着天家的颜面”。

见教宗说自己是不想高调,来淡化他刚才说用不着皇家来保护之言,张辅又敏锐地发现王友,想接教宗这话。张辅只得赶紧附和地笑道:“教宗,这次就高调一回吧”?

王友见张辅这么一说,众道士皆会心一笑,没人再纠缠是不是该派护卫去护送这话题,他原本紧绷的脸才逐渐转好。

看到儿子将事情处理得每个人都脸上有光,王夫人满意地看着张辅,笑着说:“真人、教宗、小真人此时来北平,也是为了参加文弼的婚礼”。

张懋丞见张辅谢过自己两位叔叔,又向自己道谢,他带着稚音地说:“我等修行之人,向来清贫。所以此次来给大官人贺喜,只来了人”。

张辅看着只有八岁的张懋丞,真诚地说:“法驾光临,就是我天大的面子。小真人未免把我,看低了”。

尽管张懋丞未出生就有传奇色彩,但他此时毕竟是个孩子。认为张辅是在说他不会识人,这就激起向来自视甚高的张懋丞的胜负心,他继续道:“但能让我们叔侄三人一起上门的,除了天家之外,就只有小将军家了”。

就在大堂所有人在心中回味小真人这话时,张宇初对侄子说道:“修行之人的胜负心,岂能如此强烈?再说张小将军刚才那话,也是出于对龙虎山的尊重”。

张懋丞看了一眼二叔,见向来自负的二叔神情尴尬,意识到自己刚才那话不妥的张懋丞有些发窘地对张辅道:“可否带小道去看看小将军的屋。对屋内物件如何摆设,小道已学有所成”。

张辅知道张懋丞说的学有所成,是指看风水。发现家中每个人都热切地看着自己,张辅笑着说:“能否请小真人,给家中每个人都看看”?

张懋丞先是略微一想,才点头答应。

这时,张辅向母亲请示道:“小真人刚来北平,儿子与四弟想与他一起出去走走?回来再请小真人,去查视各屋”?

看到母亲看向张宇初、张宇清,张辅正欲对张宇初、张宇清说话,他却听到张懋丞自己先高兴地答应了。

洪武二十二年腊月,龙虎山张家,突然来了位穿着怪异的道人。

道人自称重阳子,一进来就直接对张氏三兄弟说:“愿在张家呆上六十年”后,除了留下一株菊花,并消失不见。

第二年九月初九,张懋丞诞生之时,在他出生之屋一股菊花香味,三日不消。且之后各种异象一直伴着张懋丞。如张懋丞在他四岁,依北斗七星排列的位置而行步转折之时,并已有雷声相伴……

张辅对此深信不疑,因为龙虎山能将这话说出来,就等于剥夺了现任真人张宇初嫡子,将来对龙虎山的继承权。

人都是有私心的。若不是张懋丞的神通大,且又被道教的全真派认定是重阳真人王重阳转世,张辅不认为张宇初会将这事情公之于众。

更不要说之前对龙虎山掌教为道教教宗而一直不服的全真派,自张懋丞诞生后不久,全真派不仅承认正一派掌教为道教教宗,而且包括全真派的掌门都有来龙虎山,侍奉他们认定是他们祖师王重阳转世的张懋丞。

所以张懋丞现在虽然只有八岁,但见他自己已答应与张辅一起外出,张宇初、张宇清却只得同意。

也正因为张懋丞被全真派认可,张辅在府内并发现此次出行不仅有军士护卫,更有好几位全真道长的一路相随。

在前院让张云准备好五份请渠忠仁、渠忠义、渠忠礼、渠忠智、渠忠信的请柬后,张辅对焦急的王友小声地道:“可以出发了”。

张辅他们这一路上,可谓万人拥簇。因为北平军民见不少仙风道骨的道士在护送张懋丞,猜到张懋丞不简单的信教之人,便立即放下手中之事而一路跟随着张懋丞。

张辅有些后悔带上张懋丞,因为这一路上万人拥簇的是张懋丞。这让向来是人群中焦点的张辅,一路都在暗中吃味。

张懋丞也不是没说让全真派道士与民众散去,但被张辅给劝阻。张辅虽然不甘心充当绿叶,但他认为这样的排场,能提高渠家接受提亲的几率。

张辅最不能接受的是失败。与失败相比,张辅宁愿去衬托张懋丞。当陪衬只是会让张辅不舒服,但失败却会让张辅懊恼、痛苦。

张懋丞的到来,让渠家所有人以及客栈的东家、掌柜都迅速赶到客栈。

他们对张懋丞的小心伺候,除了一直魂不守舍地看着门外的王友外,张辅与张軏两兄弟已是妒火中烧。

不过在王友的介绍下,渠家与客栈东家知道来者还有张辅,他们并将大部分注意力转移到张辅身上。

之所以如此,既有男人出于对百战百胜将军的敬服,也有张辅现在有管着他们的权限。

商人向来讲究实际,他们自然清楚掌军权之人意味着什么。张辅在他们眼里,就是将来能左边堆积数十万两黄金,右边杀人流血,还能目不转睛的人。

因为张辅背后的燕王,就是渠忠信心目中将来的陛下。渠忠信得出这个判断,不仅因为燕王殿下现在兵强马壮。而且他也知道燕王现在能兵强马壮,是出于皇上的安排。

渠忠信认为皇上这安排合情合理。他自己就想将家业留给最像自己的儿子。所以渠忠信以及不少大商家都认定皇上将来会把江山,传给最像皇上的燕王。

年轻的张辅不仅能征善战,而且此刻就已得到将来陛下的重用。所以他们这些大商贾认定张辅将来的前途会不可限量。

寒暄一番后,张辅便直接对渠忠信言道:“某有话对渠财东说”。

渠家其他人与客栈之人见此,不一会儿就见机而托词离开。

“我与恭友(王友之字)在公是袍泽,在私是兄弟”。见屋内已无外人,张辅并开门见山。

听到张辅一开始就说他与王友的关系,知道王友双亲亡故的渠忠信,刚才又见到张辅拿来不少礼物。之前与张辅没有任何交集的渠忠信,已有三分猜到了张辅的来意。

见渠忠信点头,张辅继续道:“在年轻这代,我唯独对恭友的军阵安排都信得过。恭友将来的成就,我可以断定在年轻一代中绝对是佼佼者”。

见张辅如此评价王友的军阵能力,渠忠信半响才再次点头。渠忠信此时已猜到张辅此行,是为王友提亲。

张辅思量了下,接着道:“我有个不情之请”。

“将军但说无妨,渠某若能做到,定不推辞”。张辅虽然一直很客气,但渠忠信已从张辅在认真说话时,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气势中,判断到张辅此人容不得别人去拒绝他,再说渠忠信也没有理由去拒绝张辅。

让王友万万没想到的是,张辅接下不是直接提亲。王友听到张辅说:“是否能请小姐出来一见”时,王友顿时就因害羞、害怕,而在心中生出立即离开此地的想法。

但王友是在战场经历过生死之人,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的王友自然能明白张辅之所以请渠家小姐出来,是想通过渠家小姐的言行来判断其的为人。

张辅始料不及的是渠家小姐居然能在如此初次见面的场合下,她不仅能神态自若地行礼,还能不失分寸的说话。

看到渠小姐惊人的美貌,再察觉到渠小姐身上那股慵懒却有着一股攻气的气质,张辅不但因此了解到王友为何会想娶她为妻,同时张辅也觉得落落大方的渠小姐,确实是王友的良配。

想到这,张辅对渠小姐微笑地言道:“恭友,在战场上不止一次挽回战局”。

说完,见渠小姐眉宇间带着喜悦与崇敬,偷偷看一了眼王友,张辅却听到王友回道:“在战场,哥哥挽回战局的次数可比我多”。

就在张辅有些无奈地看着王友,而王友明显一副不知张辅为何会无奈看着他的表情时,张懋丞、张軏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到全真派的道长们也笑出声来,渠忠信并畅怀大笑起来……紧接着,所有人都笑了。王友是见到渠小姐脸上甜美的笑容,才开心笑的,但他一直觉得众人的笑有些莫名其妙。

由于对王友生出好感,张懋丞主动地向渠忠信提道:“渠财东,不知渠小姐的生辰八字如何”?

看到女儿脸上前所未见的羞意,渠忠信说出了女儿的生辰八字。

见张懋丞看向自己,张辅并将王友的生辰八字说出。

掐指一算,张懋丞微笑地说:“是良配”。

察觉到渠忠信、王友、渠小姐都暗中松了口气,张辅对渠忠信道:“渠叔父,可否请四位伯父都到此屋来”?

见张辅改了对自己的称谓,心中大喜的渠忠信对容光焕发的女儿道:“请你四位伯父来后,你就回自己的屋”。

发现王友恋恋不舍地看着渠家妹妹离开后,张辅恭敬地对渠忠信说道:“侄儿替弟弟亡去的双亲,向渠叔父提亲”。

渠忠信点头后不久,渠家其他四兄弟并再次来到屋里。张辅拿出请柬,请渠家五兄弟参加自己的婚礼后,与他们说了一阵话,才带着众人告辞离开。

张辅接下来得去赴陈懋为他准备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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