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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是你的什么包 (1)

临睡前,妻子忽然问我,你是我的什么包?见我一头雾水,妻子从手机里翻出一条短信:“你饿了,我是肉包,任你啃;你冷了,我是蒙古包,任你钻;你穷了,我是钱包,任你掏……”

我一听,乐了。很显然,我是你的钱包啊。逛商场,下馆子,赶场子,凑份子,哪次不是我掏的荷包。我就是你的钱包啊。

没趣。妻子愤愤然,睡了。我却睡不着了,想,顺着短信的思路往下想,此外,我还是你的什么包呢?

天冷了,我是你的暖手包。我把你捧在手心里,再刺骨的风,也挡不住我对你的热情。就像我的肩膀,随时为你疲倦的头准备着。

出门了,我是你的手提包。家里的钥匙啊,坐公交车的零钱啊,手机啊,你的发卡啊,手纸啊,一股脑儿,我都给你兜着了。需要什么,我就为你拿出什么。我要让你感觉到,只要我在你身边,家就在身边。

假使你想走得更远些,那我就是你的旅行包。这只旅行包,塞着你的衣服、洗漱用品;也装着地图、电筒、风油精,以及各种各样可口的地方小吃。你的心有多大,这只旅行包就有多大。

如果你想放松一下,我就是你的休闲包。想看什么小说,想讲什么故事,想翻什么图画,想听什么音乐,我都揣着呢,仿佛随叫随到的雨水,滋润着你的心灵。

假如你袖子的纽扣掉了,或者裤脚绽线了,我就是你的针线包。我们的生活不需要缝缝补补,但我们平淡的日子,一定是靠针线连接起来的。假如你不小心受伤了,那我就是一只急救包。我的眼泪是红药水,为你消毒;我紧握着你的双手,是有力的镇静剂。

正如你批评的那样,结婚愈久,我愈像一只黏乎乎的腰包了。你走到哪儿,我都紧贴着你,跟到哪儿。这世界诱惑太多,我怕你失了分寸;这世界窃花的贼太多,我怕你遭人算计,所以,我将你最重要的东西,都藏在这只贴身的腰包里了。

最重要的是,亲爱的,假如你在工作中碰到了什么困难,或者你在生活中遭遇了什么坎坷,或者你有了什么心事,受了什么委屈,感到郁闷愤怒,还犹豫什么呢,我就是你的沙包。尽情地打吧,狠劲地摔吧,酣畅淋漓地踢吧,把你的不快,你的委屈,你的愤怒,你的伤心,全都发泄过来吧。你要相信,一只称职的沙包一定有着坚韧的耐力,而且,任何时候都不会产生反作用力,让你受伤。

迷迷糊糊地想着,妻子突然一翻身,一只手臂,重重地打在我的胸口上。也不知道她是睡着了,还是醒着。但我却恍然明白,一个女人的幸福感,其实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她所拥有的沙包——出气包,有多大的承受力啊。

相守。我曾在一个小区租房住,小区是老式小区,原是一单位的集资房,住的大多数是些离退休老人。

其中有这么一对老人,他们住在一幢楼的底层,有小小的院落,院落里,长了一些花花草草。

老先生个子很高,很壮实,人挺威严的,从前是个军人。老妇人看上去,小巧多了,慈眉善目的,从前是一所幼儿园的老师。他们一生无儿无女,年轻时,也曾抱养过一个小女孩,疼爱到十岁,女孩的亲生父母却反悔了,要回了女儿。

两人看上去,谈不上有多恩爱,是普通过日子的那种。待在一起,半天也说不上一句话,但生活却极有规律。早晨,老妇人给家里的花花草草们浇水,老先生清扫院落,而后一起出门去买菜。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老先生在前,老妇人在后。老先生的步子迈得大,老妇人的步子碎一些,老先生常在几米外的地方停下来,朝后埋怨,你快点啊,这么磨蹭!老妇人笑笑,紧走几步。

午后,他们一起外出,在小区门口分手。小区门口,植物繁多,花坛里种满太阳花和小雏菊。还有一种叫羽叶袅萝的,藤纤细,叶纤细,花也开得纤细,艳艳的一点红,不息地开着。老妇人好像特别喜欢这种花,每次经过,都要弯下腰去,对着那些小花们笑一笑。老先生看一眼,牵牵嘴角,很不屑的样子,仿佛在说,那有什么看头!他头也不回地走,去找他的一帮老头子们下棋。老妇人则往另一个方向去,找她的一帮老姐妹们聊天。

黄昏时分,老先生回到小区门口,老妇人也回到小区门口,前后相差不了几分钟,有时甚至是同时到达。他们一起散会儿步,回家。

一天,老妇人突然得了病,一病不起。不几日,撒手走了。

大家都以为老先生肯定受不了,不定会闹出什么意外来。好心的邻居们,轮流去他家陪他。他却平静得很,生活如常。早晨,他清扫完院落,给花花草草们浇完水,就去菜市场买菜。午后出门,他在小区门口停下,眼光掠过花坛里的小花们,羽叶袅萝还在开着,艳艳的一点红。他的眉头跳一跳,牵牵嘴角,转身去找他的那帮老头子们下棋。黄昏时分,他回到小区门口,独自散一会步,回家。

大家私下议论,说这老先生真够坚强的。也有人说他感情淡漠,老妇人走了,他却连伤心的表情都没有。后来有人看出端倪来,说完全不是这样的。因为老先生走路时,走不多远,就要停一停,往后瞧,嘴里说着什么。与人下棋,下得再酣,到了黄昏时分,他铁定是要走的,他要赶回小区去。赶回去能有什么事呢?不过是在小区门口独自散会儿步。

再看到老先生,大家的眼睛都有些湿,不觉得他是一个人在走路,而是两个人,老妇人还慈眉善目地跟在他身后,从不曾离开过。他用这种方式,让她活着。

最暖的爱。灾难来得突然又惨烈,一万伏的高压电击穿他的身体后,他当即昏死过去,等他“幸运”地醒来,并经过多次植皮和手术后,他已经从俊朗帅气的朝华青年变成双臂高位截肢,左腿膝关节不能活动,被医生断言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余生的残疾人。灾难,并没有就此停手,已经和他商定好婚期的女友绝情而去。

深渊有多深?他感觉自己的心是最深的深渊。

他觉得,活着是一种累赘和罪孽,他任由着自己向更深处跌陷着,任由着父母的泪落了千行再落千行。但是,有谁会真的不留恋生呢?一些个夜色深沉的不眠时刻,窗外的点点星光总会让他忆起致残前的种种:英姿勃发的身体、海誓山盟的爱情、无限明媚的梦想……每一个美好的过往,如今都幻变成夜空里遥远的星光,莹莹闪烁,却遥不可及,将星空这一端的他映衬得极度悲怜、凄凉。

黑暗和冷寒中,却总有一份温暖,时时撞击着他的绝望。

温暖来自一个远方女孩。他和女孩偶识于两年前,当时,他从部队返家探亲,在那个中转的陌生火车站,从就读大学返乡过寒假的她因为被偷光了钱,哭得一塌糊涂。他买来车票,买来吃的喝的,又塞给她50元钱,最后把她送上了火车。他回到家乡,这一切便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当他返回部队时,她的信已经等在那里。她在信里说了许多,有一句话让他备感安慰:“你不只是救了身处绝境的我,也救起了我对‘这个世界有好人’的信念。”那之后,他和女孩之间经常信来信往,女孩向他倾诉着大学生活的欢喜和忧伤,而他也常常将自己的喜怒哀愁说给对方。一次,女友满是嫉妒地警告他不许和女孩交往过密,他则坦然一笑,安慰女友,他只当女孩是一个小妹妹。

灾难将他打入深渊,但没有阻止女孩的信按部就班地寄来。连自己拆开那些信都做不到的他索性不去看那些信的内容。他想,一段时间的声息全无会让女孩停止写信,并渐渐淡忘掉他的。女孩的信却一直按照以往的规律寄来。那是他致残大约半年后,母亲帮他拆看了女孩的信,已经参加工作的女孩在信里一如既往地讲述着自己的“近况”和喜怒,但更多的是对他的突然“消失”的担心。那是一封他生日当天寄到的信,信里,女孩祝福他一生健康、平安、幸福。他的心一疼,让母亲帮自己给女孩写了回信,介绍了自己遭遇的不幸,以及现在的状况,最后,他凄凉地写道:“‘健康、平安、幸福’这些平常的词,于我已经遥不可及。”

他认为,女孩会就此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

他没有想到,半个月后,女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躺在病床上一动不能动、浑身被纱布包裹得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他,一眼就认出了女孩,女孩也认出了他。四目相对,泪盈满眼。很快,女孩擦去了自己眼角的泪,又为他擦泪。一个星期后,女孩要返回千里之外的家中,女孩叮嘱他好好养伤,并表示自己很快就会回来。他的心惨淡地一笑,他告诉自己,女孩不会再回来了。

有谁能说得清春天是怎么开始的?内心里,他却开始盼望,女孩会回来。

一个星期过去了、两个星期过去了……第三个星期的第三天,已经坚定了女孩不会再来的他正落寞地望着窗口空荡荡的蓝天,女孩连背带抱,一身大包小包地推门进来。女孩告诉他,自己已经辞掉了工作,再也不离开他了。

女孩承担起一切照顾他的工作:喂饭喂水、按摩翻身、接屎接尿……所有人都震惊、不解——相貌俊俏、大学毕业、有着优越工作的女孩为什么会辞掉工作、背井离乡地来照顾一个残疾人?他也不相信,他以为,经过一段时间的现实打磨后,女孩就会弃他而去的。可是,让他“失望”的是,一个月过去了,女孩没有离去的迹象。半年过去了,女孩还是没有离去的迹象,一年过去了,女孩仍旧痴情地守护在他身边。

那是怎样的守护呢?

因为他的病早已经将家里的微薄积蓄吞噬得一干二净,他每个月千余元的工资买完药基本就所剩无几了,女孩为了能增加点收入,常常在照顾他的间隙出去捡废品卖。虽然一个个矿泉水瓶、一张张废纸壳变卖后换来的钱不多,但他的饭碗里一直没有少了青菜和鸡蛋。当他终于知道这一切是女孩捡废品换来的之后,他终于明白了,女孩是不肯离他而去的,他的心,深深地疼着,为这至真至暖的爱。他开始吼骂、哄撵女孩离开,开始把女孩做的饭菜弄翻,开始拒绝喝水……但每次,女孩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默然承受着。他终于不忍心再吼骂女孩,泪流满面地央求女孩:“我是一个废物、累赘,你走吧,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女孩声情淡定,却字字铿锵:“我不会离开你的,和你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生活。”

“人生无物比多情,江水不深山不重。”

时光流转,五年过去了。女孩没有走,奇迹则在他身上发生了。他居然站了起来,并渐渐学会了一些简单的自理活计,还掌握了上网、打字。五年岁月的磨砺和拉锯,他已经被女孩深挚的爱融化,在人们惊叹奇迹的艳羡声中,他和她的婚礼简朴又热闹地举行了。婚礼仪式上,有人问他是否幸福,他深情地望向女孩,用力地点头;又有人问他有什么遗憾吗,他再次深情地望向女孩,说道:“我好想能拥抱你!”她一愣,继而微笑着靠近他,直到胸膛和他的胸膛紧紧地抵贴在一起。现场一片寂静,既而,掌声雷鸣,笑泪纷飞。

时光流转,又五年后。这一天,是他的生日,她做好了长寿面,他、她还有他们的女儿围坐在饭桌前。她夹起面条喂他一口,又喂女儿一口,然后自己吃一口……幸福就从饭桌漫向四方。

……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中的男主人公是西藏军区边防某团原排长、一级伤残军人王俊景,女主人公是感动中国人物吴新芬。

爱情的支点,不只撑起美好的爱情,还撑起绚烂的人生。

如今,回到家乡居住的王俊景,在妻子吴新芬的支持下,依靠他们的智慧和勤劳,成为当地致富的带头人。夫妻俩每天无论多忙多累,都不会忘记做一件事情——用胸膛和胸膛拥抱。用胸膛和胸膛拥抱的他们,悄然诠释着——最暖的爱与手脚无关,与心有关。

被蜘蛛咬过的孩子。中午的时候,我去做检查后回到病房,躺在床上看书。这时走廊里一阵嘈杂,一群人推着一张活动床向急救室的那边跑去。听病友议论,说是一个乡下男孩,被有毒的蜘蛛咬了。这也正常,在乡下,被蛇什么的咬伤是很常见的事。

下午,那男孩已脱离了危险,送到特护病房观察。第二天,男孩已经无事,转到我们这间普通病房,睡在我的邻床。这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脸黑红黑红的,一双眼睛很大,却好像带着一些惆怅,我想他肯定是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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