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枉直到到了教室，还愣愣的。
来的还早，教室里人不多。
猴子钻了过来，杵了杵虚枉挤眉弄眼地问道：“哎哎，咋样？”
“什么咋样？”虚枉回过神来。
“当然是书啊。咋样啊？”
“没咋样。假的。里面全是经脉口诀。”虚枉不动声色。
“啧……别骗我，到底怎样？”
“任脉中行走腹胸，会阴正当两阴中；曲骨耻骨上缘取，中极脐下……”虚枉张口就来。
“别别别……虚哥，您行行好，别诳我行吗，我是真的错了，昨天的事我已悔到骨子里去了，我保证以后咱兄弟两有难同当！”
“哼。”虚妄冷笑：“你的保证有用，猪能瘦成猴子。”
“别……虚哥，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嘛？”猴子眉头堆起来，苦着胖脸央求道：“好歹我也是投了资的。不看情面看钱面，你也得给我个机会不是？”
“再逼逼下次我自己一个人买！”虚枉瞪大眼睛，恶狠狠道。
猴子快哭了。
“等我看完再给你！”虚枉板着脸说道。“哼，就你那水平，估计字都认不全，还想读出点乐子来？”
猴子大喜，笑逐颜开：“没关系没关系，我宁愿查字典！这也是学习嘛不是？”
“上课都没见你这么积极过。”
“上课能和看小说比吗？上课要是学的能有看小说多，那为啥大家都上课偷偷看小说了？”
……
上午的课程是文学和音律。
文学有点无聊，教书的先生是个七十来岁老眼昏花的老先生，姓于，带着厚如瓶底的眼镜。于老先生讲课浅入深出，白话文进文言文出，下面一帮子小学生横竖是听得云里雾里，欲仙欲死。私底下学生们叫他迂夫子。
五六年级的课本都是古诗文较多了。于老先生每次一讲解起古诗文来，就开始伤今怀古，如痴如醉。也不叫学生回答问题，合着整堂课就他一个人乐呵着，连下面偶尔有学生偷偷翘了课都不知道。
昨天上午虚枉和猴子就是这么干的。
音律课到是快活很多。授课先生很年轻，叫李芒儿，挺娟秀的一个女先生，学生们也都喜欢她。有时放了学，学生们会围着李芒儿一块儿走，一路叽叽喳喳，或者唱着歌。
然而从上学期开始，学生们就听说李先生有男朋友了，隔三差五地会开车来接她放学。那是个喜欢穿各种颜色皮夹克的年轻男人，经常在学校门口装逼耍帅，用元气点烟，然后吐出各种各样的烟圈，引得一片小女生眼泛星星地“哇哇”惊叫。
偶尔李先生出来得迟一些，这人还会趁机调戏一下小女生们，看她们红着脸蛋儿尖叫跑开，就哈哈大笑。
“简直是禽兽不如！”有男孩子愤慨不已。
“不就是皮夹克吐烟圈吗？我也可以！”又有男孩子，自诩社会，却苦于依然无法吸引到漂亮女生，因而痛恨她们肤浅。
男学生们就不喜欢这个男的。尤其是见到小霸王左婵似乎跟他还挺熟络的样子，就更不喜欢这个人了。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部分男学生们为李先生深陷泥潭感到痛心。
也有一些八卦小女生认识这个人的，知道他是镇上茶缘品木居的店员，私底下觉得他和李先生倒也很般配。
但他毕竟夺走了很多学生们和李先生一起顺路回家的美好时光，这令学生们相当不开心。
但是听说昨天，一位看起来更加年轻更加温柔更加漂亮可爱的就像个大姐姐一样的先生来学校任职了！这一消息的到来犹如拨云见雾，缓和了学生们心中的那片伤！
于是今天一大早，就有学生开始打探这位先生的消息了。
“你听说了吗？这位先生好像是秦州人！”
“秦州？那不是和柳先生一样吗？”
“是啊。想不到秦州人也能这么漂亮。”
“合着你以为就咱这儿人杰地灵了是吧？”
“迂夫子之前说‘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我是不怎么信的，但现在信了。”
“哎！她来了她来了！和瘸了手的虚枉一起来了！”
“她去食堂吃早饭了！”
……
不少调皮的男孩子们特意跑到食堂，再吃一次早饭。
他们眼神亮晶晶的，开始观察这个新来的先生喜欢吃什么早点。
米粉——不是；炒粉——她走过去了；烧麦——她好奇地看了一眼；饺子——她也没停；面条——她看了一眼，也走了；豆浆稀饭——她似乎也不太想吃。
“她到底喜欢吃什么呢？”学生们好奇了。
瑞敏走到昨晚来过的最角落包子铺位。
“差点忘了，白师傅也是秦州人。”男孩子们恍然大悟，“那么她一定喜欢吃包子了！”
“你们说她喜欢吃啥馅的？”
他们讨论了起来，根据外貌穿着来猜测先生的口味。也有多金之士赌五块元鼎，其他人羡慕而不敢接招。
然而他们看到开心得不得了的白胖子，给这位新来的女先生拿了两根麻花，还端了一碗屎黄色的糊糊的东西，还往上面滴了一滴辣椒油，又撒了一把香菜末；而新来的女先生似乎也很惊喜，小心翼翼地把那碗屎黄色的东西端到饭桌上，泡着麻花，一小口一小口的美美地吃起来。
众男生面色发僵。直到某个男孩子喉咙滚动了一下。接着是一片喉咙滚动声。
“……那是啥？”有人发问了。
“……别问……问就是那个字……”
“还是，还是干的加稀的。”
“好……好吃吗？”
“不知道。你他媽觉得屎好吃吗？！你要不要去买一碗试试？”答话的男生耿直地怒了。
“……我不敢。”
“白师傅太可怕了。秦州人也太可怕了……”
“说不定，其实是好吃的东西……”也有有识之士猜测道。
众男生相视无语。他们已经陷入自己的无端想象里无法回头了，同时他们头一次意识到想象力并非无限，也得建立在经验常识之上。比如正常人是绝对没法把屎想象成甜甜圈并心生向往的。
“算了，我不吃了，你们别说了我受不了了……”有男孩子想象不了那个画面，捂住嘴跑了出去。
剩下的人大眼瞪小眼。
“……稍微夸张了啊。”
“算了……我只能给她打六分……”
“我打五分。我错了，我之前不该赌九分以上的……”
“我也错了。四分吧……还好没赌那五块……”
“抬一手……勉强给个六分吧。”有人叹息。
“五分五分。我也错了！”
男孩子们头皮发麻地跑出食堂。
瑞敏抬起头，仿若不经意般地看到这群男孩子落荒而逃。她推了推眼镜，眨了眨水眸，樱唇微嘟。
她喝下一大口胡辣汤。
哇，舒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