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凡尘陷入了沉思,圣人之道究竟是学而得之,还是心内求之?好像都有道理,又仿佛都存在着不足。于是他想到了孔子,想到了《论语》,《论语》中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也许只有把学习和思考也就是读书、格物求道,与心内求法结合起来才是成圣成贤的法要。不读书格物不会明道,不去净心除欲不会悟道。饱读诗书,融会贯通,又不执着于典籍。严于律己,克己复礼,又不拘泥于法则。“随心所欲不逾矩”也许就是圣人之道。当年“二程”宴席间有美姬艳妓歌舞,程颐拂袖而去,而程颢饮酒食肉,尽欢而散。之后,程颐质问兄长,尊崇理学之人能因美姬而舍大道乎?程颢笑着回答:席间有妓,心中无妓。生活中总是客观存在着善与恶、美与丑的斗争,对丑恶的事物一味躲避,并不是聪明的做法;关键在于从思想上战胜它,在与反面事物的接触中增加抵抗力,做到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大道至简,舍欲即得。如济渡者,过江需乘船,登岸便舍舟。《金刚经》云:“法尚应舍,何况非法!”也许“格物”的真实含义不仅革除食色物欲,更应该革除个人的知见。做到无人无我,无私无欲,湛然常寂。“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骆凡尘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把儒释道三家的学说杂糅在一起,这也太荒谬了,太不可思议了。毕竟儒释道三家在历史上曾针锋相对,斗得你死我活、势同水火。骆凡尘正在低头边思索边赶路,忽然听到路边有人反复吟诵:“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悟彻便令知出入,晓明应许觉宽洪。精神炁候谁能比,日月星辰自可同。达理识文清净得,晴空上面观虚空。”
骆凡尘转头一看,在路边有一个中年人,肩挑着一支扁担,扁担上挂着两个土篮,土篮里装满了土,由远而近走了过来。骆凡尘听见他吟诵的内容含义深远,坚定对方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便主动上前打招呼,经过一番攀谈,骆凡尘了解到那人姓王名喆,字知明,号重阳子。王喆土篮中挑的正是他自己墓穴中的土,他为自己建了墓穴,并立好了牌位“王害疯之灵位”。王喆热情地让骆凡尘到自己的坟墓去做客。骆凡尘当仁不让,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啦。
在墓**二人分宾主落座。王喆看出了骆凡尘的好奇,便对骆凡尘说到:“先生与我王害疯相处竟能如此的从容,定也不是凡夫!”“哪里,哪里!骆某虽是凡夫,但也深知人身易陨,生死事大。虽无常迅速,然众人浑浑噩噩,不知修道明理的重要,醉生梦死,放纵挥霍,像王先生这样看透生死豁达潇洒之人,才是真正的达士。”王喆忙摆手道:“非也,非也!骆先生过奖了。王某也曾醉心于功名利禄,但是与红尘缘浅,和修真悟道有份。曾得遇云房先生钟离权,华阳祖师吕洞宾现身度化,王某豁然开朗,于是入道修真,道号重阳子。骆先生称我为王重阳亦可。钟吕二位仙人指示王重阳,开示全真妙理,建立全真教,度化世人。先令我在终南山修真悟道,时机成熟,后寻访有缘人应机度化。应有七人与我缘份最重。”这王重阳原来就是全真教的开山祖师,将来的七个缘份深的弟子便是名震天下的“全真七子”———即马钰(丹阳子)、丘处机(长春子)、谭处端(长真子)、王处一(玉阳子)、郝大通(太古子)、刘处玄(长生子)和马钰之妻孙不二(清静散人)。
王重阳死后,全真七子在北方广泛传播全真教,并且各立支派,即:马钰遇仙派、丘处机龙门派、谭处端南无派、刘处玄随山派、郝大通华山派、王处一全真派、孙不二清静派。这其中,又以丘处机及其龙门派影响最大。其大多出身世家大族,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文化修养,师承王重阳三教合一思想,虽各创一派,但宗教思想和修炼方式大致相似。
王重阳接着说:“吕祖所授全真之法,所谓全真者,纯真不假之意也。人谁无真心?一转便非了。人谁无真意?一杂便亡了。人话无真情?一偏便差了。初心为真,变幻即为假心;始意为真,计较即为假意。至情为真,乖戾即为假惰。所谓初心者,即固有之心也;所谓始意者,即朕兆之意也。所谓至情者,即本性之情也。心中有真意真情,情中方见真心真意,由真心发而为真意,由真意发而为真情。是情即自然景象,无时非天机之呈露,然则人可不真哉。入不真心,即无真意,无真意即无真情。尝见修道之士,动则私念迭起,念之私即心不真处,静则欲念相循,念在欲即心不真处。私欲不绝,发或全无真意,或半真半假,即半真半假之际,正天人相乘之时,是意也,情所不能掩也。验真道先验真情,验真情即可知心真与未真,知意真与未真,故修真之道,必以意始,意诚心亦诚,即心所发之情亦诚矣,诚斯真也。诚若不真,见之于言,则言不由衷,非真言也。见之于行,则行不率性,非真行也。修之者,修去心外之心,意外之意,情外之情,当于举念发言时,提起天良,放下人心,不许疑二其心,混杂其意,方为真心真意真情,一毫不假,是真道。真道遍行,故谓之全真也。”
骆凡尘听了,自觉奥妙无穷,叹为观止,深为折服。
全真教提出“三教平等”的思想理念,以《道德经》、《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孝经》为修行的指导,主张以“苦己利人”为“真行”,所谓苦己,就是实行绝对的禁欲主义,把生活欲求降到最低限度,实行苦行生活。他们又以履行儒家的伦理纲常为修炼“真功”、“真行”的前提。这是对道教传统的积功累行的修行原则的继承和发展。王喆教在家修道者尽伦常之道,“与六亲和睦,朋友圆方,宗祖灵祠祭飨频,行孝以序思量”,又谓修炼内丹,必以“忠君王,孝顺父母师资”为首务。总之,在教制、教规、内丹修炼方面,无不汲取儒、释。可以说,三教合一是全真道立教的主旨,是比其他旧派道教更为鲜明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