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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公子十三 4

季十三在外面早听到了文红柳大喊的声音,他心下盘算,不知杀这个人要有多少波折,但是既然如此,不杀也是不行了。

他推门而入,笑容温和:红柳,你醒了?换换衣服,一会去好好洗浴,你太累了。

小丫环插嘴:我们早就到家门口啦,公子怕扰你睡觉,一直把马车停在外头,还让人把周围的行人都引到别的路上去,不让吵了小姐。

季十三微微皱眉:说这些干吗,给小姐备好换洗衣服了没有?去看看里面热水放好了吗?

文红柳起身,揉了揉脸,似又还魂,强笑了笑:刚才做了噩梦,好像还在山洞里,在那里我遇到了一条大蛇,是冷鸿救了我。原本我想抢他的剑,没想到反倒跟他一起杀了那条蛇。那天我跟他遇到了追杀,诡异得很,不知道是哪边的人马,不过我也射中了一个人,以后总有相见时。

季十三听她絮絮讲述当天情景,多少惊心动魄也只是寻常带过,倒是她一口一个他怎样怎样,让他心有所动,略觉不快。

文红柳的宅院是个高门大宅,一进去便有许多手下仆人争先来问候,她一一安抚了,心说自己也真是冒失,蓦地这么消失了几天,难怪公子要担忧,这家里简直成了没头苍蝇,也不知坐忘堂那边如何了。

西秦来的玫瑰香丸只有黄豆大小,一颗下水,满室皆香。浴室的纱帐薄如蝉翼,能透风却能遮住光亮。一个小小白玉瓶子,里面的皂荚香膏专门用来洗头,一次沐浴下来,碰到看到的东西,统统都是西秦出产,文红柳洗完了澡,换上清洁干燥的衣服,拿了一颗双雪丹欲服,心中却又想起了在山洞里的情形。那时她内伤发作,全靠冷鸿守护,才能服药疗伤,临走他说你多保重,虽说冷冷的,但以她对他那一点了解,知道他其实宁可不说。自己原本不过是要抢他的剑,不想却多了一个共过生死的同伴。

服下双雪丹,文红柳运功片刻,便睁开了双眼。这双雪丹药力深厚,不是天香丸能比的,可是这里毕竟少了晶墨玉的帮助,内力运行远远没有在山洞中那般顺畅无阻。

季十三守着饭桌,上面五菜两汤,都是清淡菜式。见文红柳出来,他才开颜一笑:还有给你熬的珍珠米粥,趁热盛来吃。

两人默默地用了饭,中间有人来回事,都被季十三挥手拒了。

饭后,文红柳请季十三到了内室,关门后左右察看,确定无人后,才把那个晶墨玉盒子拿了出来:公子,红柳没有白走这一回,你猜这里是什么?

季十三却只看她那双烛光下闪闪发亮的眼睛:是什么呢,你要知道,你的命比什么都珍贵。

文红柳笑逐颜开,开了盒子:童颜果!公子,真的是童颜果啊。而且是两颗,如果只有一颗,你必定会让给国君季白,两颗,两颗真是太好了!

季十三依然看着她那闪亮的眼睛,轻轻叹息:就为了这东西,真值得你去出生入死地冒险吗?我的命,嘿,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文红柳俯身下拜:公子,你和国君都是万金之躯,我这几年,没有一天不想到有此刻。不是为了这东西,我何必要去……

季十三接口说:是啊,你何必去毒门,何必去吃那无药可救的焚心丹……没有人要你这么做,你可知道?

文红柳抬头,眼中含泪:我自己心甘情愿,如果能选,我就拿命去换你的命。我知道你也能拿命去换季白的命,那么我就要换你们两个人的命。不行也要行。

季十三惨然一笑:小柳树,你还是这么傻,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们都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文红柳缓缓站起,背对着他,看着窗外初升的明月:在我心中,仍然有晓峰哥哥和小柳树,有人把饭让给我吃,我病了找水给我喝,挨打的时候帮我挡着,为了给我买一块糖肯把棉衣服卖了……就算你忘了我也永远不会忘,天下人都知道你是季十三,只有我还要记得你是牧晓峰。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给的,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季十三默然无语。半晌方说:这童颜果来得不易,你替我先收着吧。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文红柳对着树梢头的半边月亮,流下两道清泪来。满室奢华,却一身凄怆,漫天风露,不知为谁立在中宵。

冷鸿安置了孟家祖孙,去附近一家粗陋的小店里买了十斤硫磺和一捆粗绳子带在身上,那小店也是老婆婆看店,慢吞吞给这小伙子拿好了东西,要收他五百二十文钱,冷鸿匆匆而去,老婆婆只听见当啷一声,一锭五两银子落在柜台上。老婆婆惊喜交集,忙转身拜那牌位:双圣显灵了,谢谢双圣。

当年季白接了国君位,祭天祈雨,普降甘霖,百姓称他为圣人,民间多有立生祠者。后来瘟疫起了,季十三公子倾尽家财救助百姓,名满天下,名都郊区的百姓,有再立了他的牌位拜拜的,跟国君一起,称为双圣。

离国多经战乱,百姓历尽忧患已不信鬼神,谁真的给了大家饭吃,谁有功于大众,谁就是圣人。国君季白知道此事,丝毫不以为冒犯,反而在朝上公开赞扬季十三高风亮节,赐银千两,为他安家。朝中本来物议纷纷,见国君待人如此,也就平息了下去。毕竟再大也没有大过比把西秦划给陆维,公然立她做和乐女王的。而且眼看西秦风调雨顺民众富庶,这个女王万众归心,隐隐有与国君并驾齐驱之势,季白还是照样在朝上为和乐女王击掌赞赏,要将西秦那边的治国安邦之策,推行到离国来呢。

冷鸿带了许多东西,一路趁着夜色一路奔回了后山,这条路他那时走的仓皇之极,但身边好歹有个同伴,现在孤身一人,连夜赶路,不免有点孤凄。好在他对荒山野岭最熟悉不过,月色当空也不昏暗,堪堪地又走回到那个山坳里去了。

冷鸿定了定神,追忆当时情形,先是跳上了树,仔细察看,想起那天就是在某个角度上看到了文红柳的衣衫一角,冲着那个方向连跳了几棵树,果然,那个巨大的石头与地上的阴影,正好形成了一个十字。

天下的地图,只要我看过,就不会忘记。冷鸿想起文红柳说这话时,那份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傲色,不觉露出微笑。一想到那个让她弯腰低头的十三公子,心里就烦闷起来。

系好了粗绳子,冷鸿从另一端缓缓把自己吊下去,正落在当时爬回来的那棵老树上,他把粗绳子在老树上缠紧了,一端系在腰上,深深吸了口气,看那月下瀑布飞溅起晶莹的水花,轻身跃起,穿过水帘,回到了山洞中。

那扇青铜大门两人临走时关了,冷鸿飞身跃高,出剑拨动机括,那大门缓缓打开,里面陈设还跟他们离开时一样。冷鸿松了口气,不知怎地有点羞愧,想起文红柳气恼地瞪自己的眼色:你小子,还是惦记我的灵药。原来她并没有把这个地方告诉给那位十三公子,不然他们人多势众,早把这里搬空了。

冷鸿服了两颗双雪丹,浑身精力勃勃,他先在大蛇可能出没的地方撒满了硫磺,然后将绳子系好了绳桥,将药箱一批批地运了出去。他轻功高了许多,还是要万分担心,不然一个不小心,就掉了下去。忙着运这些药物,冷鸿自觉手眼身法步皆有精进,他把药箱子一个个堆在了对面山崖上,又绕到那块指路石下,尽力挖了个硕大的深坑,把几百个药箱子埋了。

做了许多粗笨力气活,冷鸿不但不累,精力愈长。眼看满天红霞,太阳就要升起,他埋好了药箱子们,只留下够自己随身带的一些药,对着那大石,吐气发力,猛地推出双掌,那大石摇了摇,重重地倒在一边。冷鸿扯了许多鸭舌草过去,这些野草最贪长,覆盖在他埋的药箱子上面,估计不到一天就长满了。

事情做好了,冷鸿又下了老树,过绳桥走回山洞,他摸着那晶墨玉的地砖,严丝合缝,没有一点地方能撬动。冷鸿也不灰心,吃了颗芝丸当早饭,绕着里面的洞室来回走,细细地看那些地砖。果然在左侧偏里的方向,有块砖上似乎有些模糊的花纹,冷季十三在外面早听到了文红柳大喊的声音,他心下盘算,不知杀这个人要有多少波折,但是既然如此,不杀也是不行了。

他推门而入,笑容温和:红柳,你醒了?换换衣服,一会去好好洗浴,你太累了。

小丫环插嘴:我们早就到家门口啦,公子怕扰你睡觉,一直把马车停在外头,还让人把周围的行人都引到别的路上去,不让吵了小姐。

季十三微微皱眉:说这些干吗,给小姐备好换洗衣服了没有?去看看里面热水放好了吗?

文红柳起身,揉了揉脸,似又还魂,强笑了笑:刚才做了噩梦,好像还在山洞里,在那里我遇到了一条大蛇,是冷鸿救了我。原本我想抢他的剑,没想到反倒跟他一起杀了那条蛇。那天我跟他遇到了追杀,诡异得很,不知道是哪边的人马,不过我也射中了一个人,以后总有相见时。

季十三听她絮絮讲述当天情景,多少惊心动魄也只是寻常带过,倒是她一口一个他怎样怎样,让他心有所动,略觉不快。

文红柳的宅院是个高门大宅,一进去便有许多手下仆人争先来问候,她一一安抚了,心说自己也真是冒失,蓦地这么消失了几天,难怪公子要担忧,这家里简直成了没头苍蝇,也不知坐忘堂那边如何了。

西秦来的玫瑰香丸只有黄豆大小,一颗下水,满室皆香。浴室的纱帐薄如蝉翼,能透风却能遮住光亮。一个小小白玉瓶子,里面的皂荚香膏专门用来洗头,一次沐浴下来,碰到看到的东西,统统都是西秦出产,文红柳洗完了澡,换上清洁干燥的衣服,拿了一颗双雪丹欲服,心中却又想起了在山洞里的情形。那时她内伤发作,全靠冷鸿守护,才能服药疗伤,临走他说你多保重,虽说冷冷的,但以她对他那一点了解,知道他其实宁可不说。自己原本不过是要抢他的剑,不想却多了一个共过生死的同伴。

服下双雪丹,文红柳运功片刻,便睁开了双眼。这双雪丹药力深厚,不是天香丸能比的,可是这里毕竟少了晶墨玉的帮助,内力运行远远没有在山洞中那般顺畅无阻。

季十三守着饭桌,上面五菜两汤,都是清淡菜式。见文红柳出来,他才开颜一笑:还有给你熬的珍珠米粥,趁热盛来吃。

两人默默地用了饭,中间有人来回事,都被季十三挥手拒了。

饭后,文红柳请季十三到了内室,关门后左右察看,确定无人后,才把那个晶墨玉盒子拿了出来:公子,红柳没有白走这一回,你猜这里是什么?

季十三却只看她那双烛光下闪闪发亮的眼睛:是什么呢,你要知道,你的命比什么都珍贵。

文红柳笑逐颜开,开了盒子:童颜果!公子,真的是童颜果啊。而且是两颗,如果只有一颗,你必定会让给国君季白,两颗,两颗真是太好了!

季十三依然看着她那闪亮的眼睛,轻轻叹息:就为了这东西,真值得你去出生入死地冒险吗?我的命,嘿,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文红柳俯身下拜:公子,你和国君都是万金之躯,我这几年,没有一天不想到有此刻。不是为了这东西,我何必要去……

季十三接口说:是啊,你何必去毒门,何必去吃那无药可救的焚心丹……没有人要你这么做,你可知道?

文红柳抬头,眼中含泪:我自己心甘情愿,如果能选,我就拿命去换你的命。我知道你也能拿命去换季白的命,那么我就要换你们两个人的命。不行也要行。

季十三惨然一笑:小柳树,你还是这么傻,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们都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文红柳缓缓站起,背对着他,看着窗外初升的明月:在我心中,仍然有晓峰哥哥和小柳树,有人把饭让给我吃,我病了找水给我喝,挨打的时候帮我挡着,为了给我买一块糖肯把棉衣服卖了……就算你忘了我也永远不会忘,天下人都知道你是季十三,只有我还要记得你是牧晓峰。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给的,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季十三默然无语。半晌方说:这童颜果来得不易,你替我先收着吧。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文红柳对着树梢头的半边月亮,流下两道清泪来。满室奢华,却一身凄怆,漫天风露,不知为谁立在中宵。

冷鸿安置了孟家祖孙,去附近一家粗陋的小店里买了十斤硫磺和一捆粗绳子带在身上,那小店也是老婆婆看店,慢吞吞给这小伙子拿好了东西,要收他五百二十文钱,冷鸿匆匆而去,老婆婆只听见当啷一声,一锭五两银子落在柜台上。老婆婆惊喜交集,忙转身拜那牌位:双圣显灵了,谢谢双圣。

当年季白接了国君位,祭天祈雨,普降甘霖,百姓称他为圣人,民间多有立生祠者。后来瘟疫起了,季十三公子倾尽家财救助百姓,名满天下,名都郊区的百姓,有再立了他的牌位拜拜的,跟国君一起,称为双圣。

离国多经战乱,百姓历尽忧患已不信鬼神,谁真的给了大家饭吃,谁有功于大众,谁就是圣人。国君季白知道此事,丝毫不以为冒犯,反而在朝上公开赞扬季十三高风亮节,赐银千两,为他安家。朝中本来物议纷纷,见国君待人如此,也就平息了下去。毕竟再大也没有大过比把西秦划给陆维,公然立她做和乐女王的。而且眼看西秦风调雨顺民众富庶,这个女王万众归心,隐隐有与国君并驾齐驱之势,季白还是照样在朝上为和乐女王击掌赞赏,要将西秦那边的治国安邦之策,推行到离国来呢。

冷鸿带了许多东西,一路趁着夜色一路奔回了后山,这条路他那时走的仓皇之极,但身边好歹有个同伴,现在孤身一人,连夜赶路,不免有点孤凄。好在他对荒山野岭最熟悉不过,月色当空也不昏暗,堪堪地又走回到那个山坳里去了。

冷鸿定了定神,追忆当时情形,先是跳上了树,仔细察看,想起那天就是在某个角度上看到了文红柳的衣衫一角,冲着那个方向连跳了几棵树,果然,那个巨大的石头与地上的阴影,正好形成了一个十字。

天下的地图,只要我看过,就不会忘记。冷鸿想起文红柳说这话时,那份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傲色,不觉露出微笑。一想到那个让她弯腰低头的十三公子,心里就烦闷起来。

系好了粗绳子,冷鸿从另一端缓缓把自己吊下去,正落在当时爬回来的那棵老树上,他把粗绳子在老树上缠紧了,一端系在腰上,深深吸了口气,看那月下瀑布飞溅起晶莹的水花,轻身跃起,穿过水帘,回到了山洞中。

那扇青铜大门两人临走时关了,冷鸿飞身跃高,出剑拨动机括,那大门缓缓打开,里面陈设还跟他们离开时一样。冷鸿松了口气,不知怎地有点羞愧,想起文红柳气恼地瞪自己的眼色:你小子,还是惦记我的灵药。原来她并没有把这个地方告诉给那位十三公子,不然他们人多势众,早把这里搬空了。

冷鸿服了两颗双雪丹,浑身精力勃勃,他先在大蛇可能出没的地方撒满了硫磺,然后将绳子系好了绳桥,将药箱一批批地运了出去。他轻功高了许多,还是要万分担心,不然一个不小心,就掉了下去。忙着运这些药物,冷鸿自觉手眼身法步皆有精进,他把药箱子一个个堆在了对面山崖上,又绕到那块指路石下,尽力挖了个硕大的深坑,把几百个药箱子埋了。

做了许多粗笨力气活,冷鸿不但不累,精力愈长。眼看满天红霞,太阳就要升起,他埋好了药箱子们,只留下够自己随身带的一些药,对着那大石,吐气发力,猛地推出双掌,那大石摇了摇,重重地倒在一边。冷鸿扯了许多鸭舌草过去,这些野草最贪长,覆盖在他埋的药箱子上面,估计不到一天就长满了。

事情做好了,冷鸿又下了老树,过绳桥走回山洞,他摸着那晶墨玉的地砖,严丝合缝,没有一点地方能撬动。冷鸿也不灰心,吃了颗芝丸当早饭,绕着里面的洞室来回走,细细地看那些地砖。果然在左侧偏里的方向,有块砖上似乎有些模糊的花纹,冷鸿用手擦拭这块砖,似乎它周围的缝隙也略明显些,冷鸿从洞外寻了块尖锐的石片,对准缝隙,猛地下击,连续几下,那块砖似有松动,冷鸿心中更喜,继续用石片凿那缝隙,没凿几下,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冷鸿大惊,向后疾跃,那石砖陷落下去,竟然出现了一条黑洞洞的通道。

鸿用手擦拭这块砖,似乎它周围的缝隙也略明显些,冷鸿从洞外寻了块尖锐的石片,对准缝隙,猛地下击,连续几下,那块砖似有松动,冷鸿心中更喜,继续用石片凿那缝隙,没凿几下,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冷鸿大惊,向后疾跃,那石砖陷落下去,竟然出现了一条黑洞洞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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