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字数不少,后面更是绘制了几张地图。文红柳自称对地图过目不忘,画起地图来也是大行家。那三师兄的住处,六剑竹园的地址,都画得细致清晰。连五师弟在清雨太学的杂役房都画出来了。这些么多事肯定不能一挥而就,她回房就拿了出来,可见也是早就在等着他了。
冷鸿当晚在红袖酒房的上房中住下,说不尽房间精致,被褥柔滑,他却久久难以入睡,眼睛大睁看着床的顶上,想起自己在孟老厢房里的那张破床。
文红柳把冷鸿送来的晶墨玉叫人冲洗干净,放进她的卧室。中断的功法配合着晶墨玉的凉意,事半功倍。她疗伤已毕,看看冷鸿带来的小布包,里面是二十瓶双雪丹,显是怕她不够用。文红柳对着那些丹药撇撇嘴,自言自语道:你小子,婆婆妈妈,还要重建铸剑派呢。简直胡扯。
嘴里这样狠狠地说着,嘴角却浮起一丝笑意,她自己不照镜子,当然也就看不到。
第二天早起,冷鸿便被红袖酒坊的排场吓了一跳,光是面食就有二十几种,热腾腾地新鲜出炉,恭请他这位贵客先挑。挑完了其余的还可以卖给来吃早茶的客人。冷鸿要了碗长鱼面,随后又送来整整齐齐四味小菜,一碗白粥。等他吃完了,再送香茶漱口。老板娘还顺便告诉他,小侠丁果流已经知道他住在这里,打算来拜会他,交割说好的那处铸剑之所呢。
冷鸿只好应了。心想自己得找机会赶紧换住处,这地方太方便也太不安全了。老板娘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意,咯咯笑得脸上的厚厚白粉都要震得掉下来了:
冷大侠,你放心住着,名都里不比别处,杀人越货的事绝对没有,就算有江湖恩怨,大家也是要去别的地方了。要说着名都里的住处,景明宫坐忘堂我不敢比,我这红袖酒坊,可也是一处名号呢。熊霸天熊老板,你问问他去,有了客人,他除了这里,去过第二个地方没有?
闷头吃饱了饭,冷鸿一溜烟地闪人了。老板娘犹自说个不停,他不听也要说给客人们听,金字招牌,就是这么在嘴上传下来的。
他按着地图要去找三师兄邓庆,没想到路刚走了一半,就见一大团花花绿绿的人群旋风也似地卷过来,惊得他赶紧跟路人一起闪避。周边小贩倒是见惯不惊:白无忌大侠出来了了么,他一出来,半个城的姑娘大姐都要发疯,别说她们了,我家外婆都七十几的人了,听说白无忌要从门前过,她还特地在头上插一朵花呢。
果然那些人里是年轻姑娘多,小少年也有不少,大家还各自挎着个篮子,里面装的是水果鲜花,看准了就扔。专门有些卖水果的小贩跟着他们,边捡他们扔掉的水果,边擦拭整理,扭头又可以卖回去给他们,赚双份钱。还有卖脂粉的婆婆也慢慢地跟在后面,等着这些姑娘妆容乱了,免不了要去再买些打扮自己。这一时间,整条街都轰动了。就连名都捕快们都不去管,反而在后面伸头缩脑,议论着这白大侠不知可有空露脸给他们见见,据说他的脸,多看一眼,可以增寿呢。
虽是躲得快,冷鸿鞋上也被踩了几脚。那一堆人纠缠着移动,忽地听见人群里有个声音,不算大,清朗斯文:各位对无忌的厚爱,心领了。今天有事在身,可否放我走路?
这声音似漂浮在半空中,旁人听了,都觉得好听入耳,更不用说那些迷恋他的男女,个个如聆仙乐,如痴如狂。
说话间那人群中有出个人影,瘦长,不甚高大,身段潇洒,头上却带着斗笠,蒙着白纱。闹了半天这位白大侠连脸都不露,就让这半城青年男女如此混乱了。冷鸿心中厌烦,脚也被踩痛了,忍不住轻轻地哼了一声。
因白大侠开口说话,大家都凝神屏气,一片静寂,冷鸿的哼声格外刺耳,几乎就是一瞬间,大片沙石碎瓦就冲冷鸿飞来,冷鸿为自保猛地跨前一步,天剑起手势,断水剑在面前连划两个圆圈,一为天一为地,天地之间,无物不可化解,漩涡般将那些沙石都吸了进去。
原本名都街道洁净无尘,但这些追逐名侠的男女都随身携带篮子,一半是给名侠的鲜花水果,另一半就是专门找的垃圾土块,遇到名侠当然飞掷水果,一片祥和,遇到有不服气的,冒犯了他们的,毫不客气就要飞沙走石。这份生意也早被人看在了眼里,据说城中有处臭水渠迟迟没填,苏长乐掐指一算,派了个腿快的小伙子,头顶铁锅,护住要害,一路狂奔将这些人引过去,只听一声打,那多年为害四邻的臭水渠便被沙石土块填得满满的。白无忌还因此被名都太守送了赏银,赞赏他引导年轻人多做好事,造福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