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作为马家当代的家主,马元面对着儿子遗体,刹那间也是老泪纵横失声痛哭,即便是马浩如今早已血肉模糊,晚年丧子,于马原而言莫过于晴天霹雳,一下子将灵魂撕扯两半,只是眨眼间这男人便苍老许多,鬓角白发如雪。闻讯而来的马渔与马志看着大哥的尸体,顿时僵直在原地,马渔更是捂着嘴难以自抑泪流而下。
马志惨死的消息并没有被马府刻意隐瞒,瞬间便席卷整个烛龙镇,于是所有人都知道马家的大少爷惨死,纷纷猜测是否是马府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至于马府接下来的行动不可谓是不快,很快便联系上烛龙镇官府,官成正七品,算得上是一方大员,然则在烛龙镇两家面前似乎是少了些什么,老县令五十年前便在烛龙镇当起了县令,生性淡泊。老县令当即出动人马搜寻相关可疑人员,最后查出所有消息全都写在一张张白纸上,马元看着面前的纸张,面色越发沉闷,砰的一声拍得桌上茶水四溅。
三大夫的三宝斋三年来哪怕是年关都不曾关门,怎得就在这么个日子就关了门了?搜遍了整个烛龙镇都不见三大夫的人影,倒是他那个小伙计重伤不愈,在红袖招养伤,红袖招那个新来的管事也是极其可疑的。马浩惨死的消息并没有被马家可以隐瞒,再说也瞒不住。张翠山听闻之后主动将将两个年轻人的婚约延期,等到过些时日再举行婚礼。马元却是异常坚决,婚礼照常举行!哪怕是马志再怎么闹都不曾管用。
马元就这么坐在大堂,其余人等都已被马元赶了出去,哪怕是夫人李方仪也不能接近大堂半步,三日后,马元面容憔悴走了出来,就只是说了一句话。
“走,去红袖招!”
红袖招在白日里是不营业的,今日里柯酒娘也躲了个清闲,马家大少爷死于非命的消息早就有所耳闻,作为这么一个人,对于世家大族那些个恩恩怨怨都揣着明白放在心底,只不过不拿出来说罢了。柯酒娘是极喜欢麓南酒居那家的酒的,独酌几杯在睡个午觉,省些力气晚上去应付那些个如狼似虎的臭男人。琦管事默默地收了酒杯,柯酒娘美眸横了一眼,“放下!”
外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琦管事竟是真的就将酒杯放下了,那张极其严肃的脸倒是少有的多了些犹豫,终究还是眉忍得住说道:“喝多了不好。”
柯酒娘不怒反笑,“不好?说跟你说的不好,三大夫?要是三大夫来跟老娘说喝酒不好老娘立马戒酒,可你凭什么,赶紧滚,看见你就心烦!”
琦管事欲言又止,原本是想说若是你想,散大夫来说这句话也未尝不可,只是恋恋不舍看了眼如男子般豪饮的柯酒娘,转身出了门去。徐恬躲在门口偷听得起劲,忽见着琦管事就出来了,吓得立马就躲,这哪能躲得开,不过是一个闪身就将徐恬如抓着鸡仔般抓在手中,“听说你轻功不错,老子跟你讨教讨教。”
徐恬苦着个脸,道:“哥,人家都说你以前是个道士,怎得这般野蛮,我们讲讲道理好不?”
若是不说这话还好,一说琦管事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不仅武功臭,嘴也臭,老子今天给你校校大龙,免得日后行走江湖吃亏。”
往日里与马浩在一起时徐恬还是个武林高手的形象,只是一投诚之后便有些飘了,许是压抑的太久,这小小的烛龙镇就有两个他怎么着也打不过的高手在,那他娘的还装个屁的武林高手?
琦管事也不与这厮废话,拎着徐恬便走了一趟后堂空旷地,足足一刻钟之后这才神清气爽地出来,许久之后徐恬捂着脸躲在墙根默默流泪。
“不是说好的不打脸吗,骗子,骗子……”
……
红袖招的大门直接被一脚踢开,十余人一拥而入,为首的马元大马金刀随便捡了张桌子坐下,倒也没有招呼身边人做些什么,他知道不出多时自有人来。红袖招的小厮躲在楼角看了眼,吓得那是立马就去找大当家的柯酒娘,柯酒娘闻讯而来,扭着极其纤细的腰肢,五十来岁的女人嫁还能保养得如此,惹得马家的护卫一阵火热。柯酒娘全然不在意这些似是要吃人的目光,款款坐到马元桌对面,也不说话,替对方倒满一杯红袖招的招牌美酒,自顾自小饮一口,纯白的丝巾抹过鲜红薄唇,这才缓缓一笑,“马家主今日怎会想起来我这小地方了,只是啊我这红袖招的姑娘们还没营业呢,莫非各位是想让我这老嫲嫲服侍?只是那么多人妾身也服侍不过来啊。”
出奇的这些护卫倒是冷淡的紧,先前不过是看着这烛龙镇的传奇人物竟是保养得这般好,再近看实则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人老珠黄而已。
“我今日也不是与你废话的,我既然来了,那便不是与你说些风花雪月的腌臜事……”
“哦?风花雪月的腌臜事,呵呵,马老板可真真是君子做派,二十年前的马老板可不是这般说话的,那时候马老板可是说……”
“够了,我今日不是与你叙旧的!”
两人你来我往说得极其激烈,随后只见柯酒娘将酒杯往桌上猛地一砸,顿时满堂寂静,柯酒娘幡然起身,撵着裙摆朝楼上叫道:“姓张的,赶紧滚下来,有人找茬!”
“来啦!”
忽见人影闪烁,柯酒娘与马元面前木桌轰然碎裂,唯独一只桌腿直直竖立,再看那桌腿上一人负手而立,居高临下望着马元,面带微笑,“谁找茬?”
柯酒娘冷笑:“除了姓马的,全丢出去!”
“柯酒娘!”马元咆哮起来,面目狰狞青筋暴露。
“吼什么吼!比谁的嗓门大是吗?”柯酒娘单腿蹬着板凳,双手叉腰,颇有一副跟你干到底的架势。想来是没人注意到那双好看的睫毛下微微颤动的双眼,以及掩藏在那里的光,她环顾四周,忽然苦笑,先前说的那些话真是可笑,却又觉得委屈,恍惚时确如一阵暖风拂过面颊,惊愕时分已然一只大手稳稳当当地扶住她柔软的身躯,然后她便感受到一只温暖的手慢慢地触碰到她的小腿,隔着丝绸的长裙依旧有如此地炙热,沉寂多年的心就那么轻飘飘的颤了颤。随后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只是又那般的温柔。
“你是个温柔的女子,即便是气恼,一切有我的,但凡是惹你生气的,只需你一句话,杀了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