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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不要小看风的力量

默默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和其他罚站的同学不一样,他没背着两只手,也没靠墙根站,更没低垂脑袋。

背着手、贴墙壁、低脑袋,那是乖乖认罚。默默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他胃里边装满水还有胀气,像鼓鼓的皮袋子,用力拍拍,不小心在同学面前鼻孔喷水,有点糗罢了。

默默就站在走廊中间,一只手插兜,他没有东张西望的习惯,眼睛就专注地盯着远处看。

天气不错,阳光清亮,风儿轻快,速度有点小急促。空肚子的默默,被那股又轻又急的风带着,慢慢好像变成一只可以脱离地心引力的气球,在空气的海洋里漂移,漂移。

哦,不仅仅是风,还有一个影子,一个像猫一样灵活的影子在吸引着他。先在走廊尽头对面一堵矮矮的花墙上冒个脑袋,接着噌一下整个骑上墙头,脑袋朝里边晃啊晃了一会儿,跟着利索地一团滚下矮墙。

默默眯着眼睛,眼珠跟着那团影子上上下下,身体也跟着飘啊飘到走廊尽头,继续身不由己飘啊飘到花坛那里。

像猫一样灵活的那团影子正粘在花坛边,脑袋转东转西,正蹲在那儿翻找着什么。

默默走近去,心想那家伙是掉了什么东西在花坛里吗?或者,难道也埋了什么东西在某一朵蝴蝶兰下面?上回墨水瓶姑姑不就在这里埋了午餐费吗?

感同身受啊,他第一次涌出一个念头:要不要帮着一起找找?

“哎一一”默默破天荒第一次主动开口,音量还不一般地大。

那团影子抬起头,一张短短的包子脸跳进默默的眼帘,跟着整个人一跃而起,短短粗粗的马尾像小浣熊的小短尾巴,甩都甩不起来。

“噢,听说这里有幸运草,我来找找看!”声音有点沙沙的,但是很甜。

“噢,是吗?”默默有点意外,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孩,飞檐走壁,翻墙而入,原来是为了找幸运草。这么说,这花坛里有幸运草吗?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哎,噢,是吗?”默默的三句话,没想到引出了包子脸女孩一连串话。

她圆滚滚的眼珠跳来跳去,像小鸟的嘴巴,飞快地就把默默从头啄到了脚。

她一眼看到了默默胸前的校牌。“啊,你叫墨启迪,墨汽笛,”念叨两遍,女孩嘴皮开始上下翻飞,“墨鱼号汽笛船,墨鱼号汽笛船,墨鱼号汽笛船……呜呜呜一一”她还真的拉起汽笛来,绘声绘色的。

“呵呵。”默默居然忍不住笑了。包子脸女孩这样记名字很有趣哦。

“你从哪里来?”包子脸女孩这么问着,不等默默回答,她看看默默身后那条空空的走廊,马上自问自答,“哦,你是被风带来的吧?”“呃!”默默有点小吃惊,不是吗,他刚刚好像是被一阵又轻又急的风一路吹着,简直脚不沾地就到了这里。

“嘻嘻,你知道我是谁吗?”默默心里嘀咕了一句:“小包子。”当然他不会真的说出口。

“你当然不知道我是谁,”包子脸女孩踮起脚尖,她个子真矮,就到默默下巴那儿,她努力仰头张嘴,很小声的,像要跟默默咬耳朵一样,“我叫曲奇妹。曲奇,那种有奶油味道,香香、酥酥,比饼干厚的。”默默正饿着呢,哪经得起香香酥酥还有奶油味的曲奇的挑战啊,他肚子一阵咕噜噜咕噜噜,连续、短促,还打着旋儿。

“什么在叫?”包子脸的曲奇妹灵敏地捕捉到了那几声轻微的咕噜。

默默囧了,为了掩饰,他不得不开口,而且还挺大声地说:“蟋、蟀、吧!”曲奇妹不信:“白天蟋蟀会叫吗?”默默心想,就算晚上也不会叫呀,现在是春天啊。

还好曲奇妹的思绪又迅速跳到另一个问题上:“哎,墨鱼号汽笛船,你怎么不问问我‘你从哪里来’?”默默指指花墙那里。

曲奇妹点头:“对的对的,墨鱼号汽笛船,我是翻墙过来的。”“墨鱼号汽笛船,呜呜呜,听不下去了!”默默心里拉起汽笛,他忍受不了那个扩写的名字,只好再度发声,“还是、叫默默吧。”“默默?”曲奇妹好像不太喜欢,“像嬷嬷嘛。”嬷嬷,默默脑子里登时跳出一群高鼻子的修女大婶,这个包子脸的曲奇妹真是超级能联想啊。

她还在那里碎碎念:“可是墨鱼号汽笛船像童话啊,曲奇妹也像童话,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个童话般的名字。”默默给她两个字,一针见血:“太长!”曲奇妹马上扳起手指来,“墨、鱼、号、汽、笛、船,六个字,是太长,好吧,”她欣然同意说,“嬷嬷就嬷嬷吧。”曲奇妹这数学,这听力,默默无语了,再度开口:

“默、默、无、语!”“哦,噢I”曲奇妹心不在焉地点头答应,此刻她脑子里又跳出一个很好奇的问题,“对了,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翻墙过来?”默默只能默默的,他压根就没想过问这个问题啊。

“今天上探究课,老师要我们在操场上找幸运草,全班同学齐刷刷全看我,不吹牛地说,谁都佩服我找四叶草的功力,就我一个人找到过不止~株幸运草。后来大家找啊找,我也找啊找,全是三叶草堆堆。有的同学埋怨我:‘曲奇妹,四叶草全给你找没了!’更多的同学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四叶幸运草。嗯,为了证明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的,我即刻出发,一定要找到四叶幸运草。

曲奇妹跟着半跪在花坛里,随手一抓,满脸放光说:

“啊,啊,这里都是幸运草,开始找咯!”哦,这曲奇妹好像喜欢自问自答呢,默默心里奇怪地一松。而且,她更像个自动播放器似的,有她在,默默一点也不担心会冷场,也没有一定要说话的压力感。

“找幸运草,是魔术,也需要很厉害的技术呢!”曲奇妹嘴里念叨着,动作果然也是繁多,跪着趴着还干脆躺下来,完全不怕衣服滚得多脏,说那样就可以找到和幸运草植株一般高度的平视角度呢。

她小心翼翼地拔了几株,又趴在那里呼呼呼吹吹,一边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拔叶子,一边不断鼓起腮帮,变换着口型,看起来好像个金鱼在表演口技哦。

默默被逗笑了,曲奇妹扫到他的笑容,得意了:“告诉你,这样吹出来的风形状不一样,直角的风、三角形的风、射线的风、弧线的风……”默默忍不住迸出两个字:“是吗?”“嘘,不要小看风的力量?”曲奇妹小心地捻起一根,“三叶草很调皮很调皮,总是粘在一起,害得我总会弄错。不过,我还是会很小心很小心的,看看今天有没有好运。

像被传染了一样,默默蹲下来,和曲奇妹重复一样的动作,拔一株,吹一吹,然后眯起眼睛看啊看……两人也不知吹了多久,反正默默觉得腮帮子酸到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可曲奇妹却不知疲倦一样,一边呼呼吹,一边念叨:“风的力量,风的力量……”默默揉着腮帮看看她,心想,这个包子脸女孩身体里如果有一个发动机的话,发动机的声音就是“呼啊呼啊呼啊”吧?

突然,曲奇妹眼睛发亮,一把揪住默默的胳膊:“看啊,看啊,四叶草啊!十万分之一啊,十万分之一啊!”默默不太明白那个数字的意思:“十万?”一边盯着那小小的植株看,心里默默数1、2、3……4,真的有四片小得特别精巧的心形小叶子团团围成一片,漂亮极了。

曲奇妹兴奋极了,跳着脚说:“十万株苜蓿草中,可能只会找到一株四叶草,概率是十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啊!默默,你是我的超级幸运星!”超级兴奋的曲奇妹终于第一次准确无误地喊出了他的名字,默默,不是嬷嬷。

曲奇妹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把十万分之一的四叶草夹进随身带的小本子里,目光灼灼:“今天是我的幸运日,我以后过生日,还要过幸运日。对了,默默,你猜猜我的生日吧。我的生日是个节日,不是儿童节,不是国庆节,不是元旦节,也不是劳动节,猜吧猜吧,什么节啦?”默默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清明。”“啊!”曲奇妹震惊了,不知是惨叫还是尖叫,“你怎么知道?”默默继续吐出三个字:“排除沄。”一年放假的节日排除国庆节元旦劳动节儿童节,不就只剩下春节和清明,春节每年都不在同一天,那么就只剩下清明了。

曲奇妹一个劲夸默默厉害,一边自怨自艾:“怪不得同学们都说我初一学历小学一年级智商,不过我也不生气,我超级喜欢幼儿园,要是有幼儿园智商就更好啦!”顺利找到四叶幸运草的曲奇妹得回去了,她噌一下就跃上了矮矮的花墙。

“你上来啊!”她又俯下身伸出手臂来,要拉默默一起上墙。

默默站在原地不动:“干吗?”“大家都在上课,你一个人从走廊那边飘过来的,你不是想逃学吗?”没想到幼儿园智商的曲奇妹还会推理。

默默摇头,老老实实吐出俩字:“罚站。”又补充道,“我没错。”曲奇妹抱住脑袋做出悲惨的哭脸:“倒霉啊!”眼看下课铃快响了,曲奇妹钩钩手指,示意默默走过去。默默走到墙边,曲奇妹命令他摊开手掌,跟着打开本子毫不犹豫地把十万分之一的四叶草放进他手里:“默默,从此你会变得幸运的。”默默吓了一大跳,曲奇妹已经翻墙过去了。这时铃声响了,默默来不及多想,赶紧奔回教室。

“默默!”他听到曲奇妹的声音,一扭头,花墙后露出那张又萌又喜气的包子脸说:“哎,我的幸运数字是二十七。人家的都是个位数,我的就是两位数!”“噢。”虽然没头没脑,但默默仍然牢牢记住了二十七这个数字,还有刚刚遇见的那个四叶草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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