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将军还是冷静点为好,清问姑娘有罪,但您无罪,若是因为她坏了您的名声,以后您如何能服众,怕是会被天下人所耻笑吧。”
易崇筠面上是对着白明和说话,实际上是说给白清问听的,话外之意,她听着十分明了。
白明和对易崇筠的话不屑一顾,“耻笑不耻笑与我何干,在我心中,女儿的事情比天下重要!”
“老爹……”白清问眸中带泪。
话以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怪只怪自己看错了人吧。
“老爹,你是个保护天下的英雄,女儿一直以你为傲,这一次,女儿决不能拖累你的名声。”她哽咽道:“清问来生……还做你的女儿。”
白清问从怀中拿出那枚毒药,不甘地望了台下的易崇筠一眼,下一刻,迅速地往口中送去。
“女儿!”
白明和惊而骇然,上前阻止,然为时已晚,那颗药见血封喉,霎时,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七窍流出。
“清问!”
白清问的双眼逐渐模糊,她无力的向后倒去,落入一人怀里。
熟悉的熏香,白清问苦笑着伸出手,摸索来人的脸庞,“东归,你来啦。”
终究是没能再见你一面,和你好好告别。
温热的泪水滴到她脸上,混合着她脸上的泪水,划过耳鬓,渗入发里。
“东归,你别哭,我舍不得你哭。”
“好好,我不哭,你也要好好的,不要离开我。”
李东归像哄小孩似的把她搂在怀里,白清问顿觉胸口一阵绞痛,终是翻腾得太过厉害,一口填腥涌上喉头,吐血身亡。
对不起啦东归,这回,我不能答应你了。
殷红的鲜血溅在李东归的蓝衣上,如冬日的梅花点点,艳红得灿烂无比,只是,逝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还没答应我呢。”李东归抱着白清问的尸体喃喃自语,泪水沿着白皙的皮肤落下,低落在梅花似的血迹上,晕出几片云霞。
我们说好一辈子,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你答应我的。
你说过待我金榜题名时,要嫁给我的,你答应我的。
为什么这次,不答应我呢。
白明和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一瞬间,似被抽走身上所有的力气,“咚”地一声,双腿跪在白清问面前,泪水夺眶而出。
“女儿呀,你怎么那么傻,你走了,留老爹一个人怎么活下去啊”
声音嘶哑,撕心裂肺。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紧随其后的李东艺五味杂陈地站在原地,他第一次见到一向得体的李东归露出脆弱的一面,也是第一次见到威震边疆的英勇将军涕泪涟涟,这一切,全然因为那名死去的少女。
“清问,我带你回家,我们回云州,去看大千世界。”
李东归早已没了眼泪,满心悔恨,他不该的,当初就应该阻止白清问跟他入京,云州,才是最适合她的地方。
他用帕子擦干白清问脸上的污血,像保护心爱之物那般横抱着她,缓步离开御刑司。
“将军,人死不能复生,节哀。”李东艺三两步跑到白明和面前,将他小心翼翼地扶起,泪水沾满他的脸,肉眼可见面容憔悴。
“李东归!”易崇筠犹豫踟蹰,最终叫住了即将踏出御刑司厅门口的李东归。
李东归站定,不知是难过还是气愤,背影微微发抖,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末了,他没有回头。
“太子殿下,至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
这句话,比李东归以前说过的任何话都要响亮,他要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李李东归从此以往,与易崇筠再无任何瓜葛。
“你这是何必呢。”易崇筠苦笑,低声自言自语,眼眸中闪过少有的伤心难过。
东归你是否明白,我也是有苦衷的呢。
人死灯灭,犯人服毒自杀,以命抵命,况且犯人的父亲是九跃国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兔子急了也踹鹰,一场闹剧以白清问的死作为结束,台上的小郡爷和司主也不好说什么了,任由李东归抱着白清问的尸体退出御刑司。
那天,天空中飘起绵绵细雨,雨丝落进京都内的一处府邸,红衣潋滟,衣角随风扬起。
“死了?”
正在作画的易崇络一愣,毛笔顺势从手中滑到纸上,撞出一道红色的痕迹,颇像御刑司内,李东归衣上的朵朵梅花。
“是的王爷,服毒自杀。”黑衣男子跪地,娓娓道来御刑司今日之事。
接下来的话易崇络有些听不清了,脑海中仅仅只有那么几幕场景,月下争执的姑娘,热情似火的小狐狸,不经意间,一抹笑意爬上他眉间。
“呵!小狐狸,可惜了。”
跪地的黑衣男子抬头,竟像见鬼似的表露出震惊的神情,王爷刚刚……是在笑么。
“王爷?”
黑衣男子试探性地问话,强行把易崇络从神游中拉了回来,他莫名烦躁地问话,“还有什么事,赶紧说。”
“那名名叫李东归的男子和太子殿下翻脸了,扬言恩断义绝。”
“哦,还算是个好消息,如此,便不罚你了,退下吧。”
听到易崇络这么说,黑衣人着实松口气,紧张地抹去额头的冷汗,赶紧起身退下,溜之大吉。
易崇络再次执笔,不知为何,心头憋闷得难受,笔尖触碰在画纸上,轻描淡写,淡抹描绘,不经意间,白纸上,跃然出现一名身着鹅黄罗裳的女子,眉眼灵动小巧,娇俏可爱。
与此同时,皇宫内,易崇幻匆匆至一宫殿前,宫门虚掩,他推门径直走进去,环顾殿内并无人影,转而去向母妃殿后的寝宫。
黑夜中灯影照映于窗上,映出一双交缠的身影,令人遐想的喘息声充斥在空气中,满目旖旎。
易崇幻执伞站在寝宫门口,薄唇紧抿,眼中尽是屈辱,紧握双拳,生生地把右手所执的折扇扇柄捏成齑粉。
许久,房内的声音渐息,又是一阵凌乱地声音,紧接着,房门打开,从里走出一名身着甲衣的人影来。
“呦,殿下好久不见。”来人把门锁上,惬意自然地回身,丝毫未有尊敬之意。
“独孤统领,夜深了,该去巡宫了。”
话语冷漠,不见悲喜。
“呵呵,是是,如此这般,臣先告辞了。”
话音刚落,许是听见雨声,房内的女子遣人给他送伞,独孤寻执伞与易崇幻擦肩而过,不知有意无意,错身而过时回头,恋恋不舍地朝屋里望了一眼。
易崇幻眸色阴冷,狠厉地目送那道身影。
总有一天,我必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