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史良柱和雷鹏回到了春风旅社,王富贵和十八姐正等在屋里。
“头,快过来看看。”十八姐兴奋地喊着。
“柱子,发了发了,猜猜卖了多少钱?那个苏莲娜,什么都要,连绣花鞋都要了,这是他们给的钱。”王富贵把一个大包裹提到了床上。“柱子,快点点,钱都在这儿。”
“绣花鞋?”史良柱一阵汗颜。
十八姐把一个纸单交到了史良柱手里:“这是货单,我这心到现在还嘣嘣跳呢。这次我们在铁路接了八包货,铁路送货的就要十块钱,我给了他们三十块钱。”
史良柱看看十八姐,心说,李姐,你也太扣了吧。“李姐,这八包货估计比别人的二十包也不少。”
“可不是,严墨也够狠的,那一包包的货捆扎得结结实实的,都是干货。”王宝贵兴奋地说。
货单密密麻麻,写满了两页纸。
“你这老小子,到底卖了多少钱?快说啊。”雷鹏忍不住了,看到一个大袋子里全是钱,眼睛都象灯泡亮了。
“雷大哥,三百七十万。”王富贵拍拍钱袋子。
“啥?”雷鹏傻了。
“三百七十万的千五百块,零头人家按整钱算的。我们的东西象书包、耳帽什么的他们都要,我给严老师打电话说那个皮大衣苏莲娜两万五千块钱买下了,严老师那个笑啊。”
“有一个毛皮围脖,苏莲娜喜欢得象宝一样,就是两头加了摆穗,皮毛两边是绣花的那个,苏莲娜给了五千块。”
“三百七十万!这么多。”史良柱打开了兜子,里面全是捆扎好的一捆捆的钱,当时人民币最大面额才十元。
当年一般工厂工人的工资也不过一百元,一年挣个一千块钱左右,那就是三十万个工人挣一年的钱。
雷鹏没想到这一辈子竟然看到这么多钱,前不久自己和三个孩子还在温饱线上挣扎。
王富贵和十八姐仍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刚才的交易。
“那个皮靴,你猜啊,那个安德烈直接给了二千块,说是送给他老头子,亏了做得都是大号的。”
“那些皮袜子,本来是做样品的,太少了,苏莲娜给二百块,是我们当地卖价的五十倍到一百倍,这些钱都是苏莲娜自己看着给的。”
“李姐,如果下次还是这么多货直接给一百块,另外别忘了找一下魏鹏伟看看都有谁帮忙,把一年的工资钱也一次性给魏鹏伟。”
“好的,十八姐又递上了另一张纸,这是苏莲娜预订下次货的清单,手套男式的还要一万副,女式的要一万副,护膝竟然要两万套,其他的围巾、书包啥的小东西都要一千件。绣品有多少要多少,有些东西价格都是我们定。”
现在史良柱真的有点愁,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钱怎么办?
看到屋里的三个人转着圈,终于等几个人平静下来,史良柱才说道:“有了钱,我们下一步先把运输队的架子搭起来,李姐做这个总队长,同时准备筹备药厂的事,我算了一下,先期先拿出一百万。”
“一百万?”十八姐一听这么多钱,有些犹豫,“头,要说布个局、收拾个人我还是内行,可要是当队长我就有点赶鸭子上架了,我连字都不认得几个,这次接货要是没有王大哥,我都怕搞砸了。”
“李姐,不会就学吗,谁天生就会啊,不懂就问吗?临来时候学的俄语还是严老师教的呢。”
“我这脑袋笨。”
“李姐,你是运输队的带头人,得有文化,过一阵子安顿下来,找几个老师,让他们学文化,俄语得学,还得学点武术强身,其他的他们要学什么技术的,我们都花钱找人让他们去学,你得带个头。总比学那些歪门斜道的强。”
“知道了头。”
“让他们成为社会上有用的人不是光说说的。”
“对了,今天晚上,安德烈和苏莲娜要请你们吃饭,地方定在远东酒店。”王富贵说道。
“远东饭店。”
“对,还是上午的那个饭店,他说是答谢的,说要带一个朋友过去,介绍给我们。”
“钱怎么办?”王富贵的意思得留个人守着。
“放在屋里啊,还能飞了,你是做贼的,谁能偷了我们的东西。”史良柱看着十八姐。
十八姐点点头:“那我安排一下。”
史良柱一行四个人打了一个三轮车,一起来到了远东饭店。门口中的保安看到是见过的客人,殷勤地招呼几个人进屋。这时,一辆苏国造的伏尔加轿车缓缓地驶来,一个保安走上前引导这辆车停在门口十几米外停车场上,伏尔加缓缓转了一弯,调过车头,开始往里面倒车。
突然,史良柱感到一阵不安,不远处一阵汽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有危险。史良柱猛地跑向刚刚停下的伏尔加,猛地俯下身用力推动这车向后移动,让这辆突出停放的伏尔加推进里面。雷鹏也不明所以跟着跑了过去,和史良柱一起向后推车,就在这时,一辆大型的拉达车呼啸着冲来,向着辆伏尔加轿车撞了过去,和伏尔加轿车擦肩而过,飞驰的拉达车冲了过去,咔喳足喳接连撞飞了两辆停放在旁边的轿车才停了下来,拉达车彻底变了形。等门口的保安跑了过来,拉达车里面的人头都扁了,如果不是史良柱和雷鹏在最后一秒将这车推出两米,第一个死的肯定是伏尔加车里的人。
门口的另一个保安跑了过来,撞车的场景已经定格在那里,指挥车的保安呆在那里。
伏尔加轿车上下来了两个人,一个三十多岁的苏国人,蓝眼睛,大鼻子,宽额头,一米八五的高头,高大、健壮、帅气。他只是看了一眼旁边撞毁的拉达,就走向了史良柱几个人。
眼前的一切会有保安叫来警察处理,史良柱不愿意自找麻烦,和雷鹏、十八姐、王富贵迅速走进了远东饭店。
年青的苏国人追了上来:“你们是安德烈先生的朋友?”
“是的,我们是来吃饭的。”“真是巧了,我也是安德烈的朋友,谢谢你先生,你救了我。”
“你是伊万卡先生,我是史良柱。”
肥肥的安德烈正等在门口,热情地和几个人打着招呼,引导着几个人进到了包房。
因为彼此认识,还成功地完成了一次大的交易,双方都很高兴。
苏国娜笑着:“史良柱先生,你应该请我们喝酒。你的东西太好了,都快捣光了我的腰包了。”
史良柱笑道:“没问题,不过,这顿饭还是你来请,你要是真没有钱,那么下次我的药可不能给你啊?”
桌上有了两个翻译,所以气氛更加融洽。
“史良柱先生,我相信你的手套在俄罗斯一定会很畅销的。”安德烈竖起了大拇指。
“安德烈先生,很快你就会成为千万富翁,至于苏莲娜小姐,你是搞医学研究的,你就不要想得太高了,成为亿万富翁算了。”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不管男人女人,谈钱的兴趣都是高于一切。
安德烈毫不掩饰:“这批货我运回国后,马上就是百万富翁。如果医药拿到手,我和苏莲娜成为千万富翁当然不是问题。”
苏莲娜笑笑:“能和史良柱先生认识我很幸运。”
史良柱清亮的眼睛盯向了安德烈然后又转向了苏莲娜:“谢谢,我很想和你们成为朋友而不仅仅是交易伙伴。”
这句话被几个人用汉语和俄语反复传译着。安德烈站起身,走到了史良柱身边,张开了粗大的胳膊,拉住史良柱来了个熊抱,接着苏莲娜也走过来拥抱了史良柱。
“能不能算我一个?”伊万卡站了起来,“你救了我的命,我认你这个朋友。”
两个就那么站着看了足足有一分钟,史良柱才用俄语说道:“好啊。”
伊万卡扑了过来,史良柱象个小人国的小人,让伊万卡搂在怀里。
这是一种友情的约定。
当大家重新坐定,史良柱轻轻端起了一杯酒,站起身说道:“谢谢,谢谢三位朋友。在此之前,或者说一年前,我还是一名孤儿,后来我碰见了王叔,找到了妈妈,找到雷爷爷他们,我有了一个新家,前一阵子家里又有了严老师一家,家里的每个人我都很在乎,包括现在的十八姐我都认作是我的亲人,我很在乎钱,但是如果让我牺牲我的亲人或者让我其中的一个亲人受到伤害,给三百万不行,给三千万不行,给一个亿都行。我宁愿什么也不要也要家人,今天你们把我当成朋友,我会把你们当成家人。”
桌上的人都开始动容,苏莲娜抽泣起来,十八姐也悄悄抹着眼泪,伊万卡竟然呜呜地哭起来。
每个人都有一个痛苦的经历。
苏莲娜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在斯大林时期,国内搞肃清,父母因为政见不同离婚了,小时候苏莲娜跟着父亲生活的。提起家庭就是一段伤心的往事。现在父母都建立了各自的家庭,而自己处境却很尴尬。
安德烈看着仍在抽泣的伊万卡介绍说道:“史良柱先生,伊万卡先生家庭在沙俄时代是我们那里的贵族,原来家族十分富裕,富裕到什么程度呢?我给你打个比方,沙俄时代,有人到他爷爷的庄园里,问他爷爷有多少产业,他爷爷说,你站在楼上往前看,能看到的地方就是我的。十月革命以后资产全部国有化,家里的一些固定资产被没收了,他的爷爷被枪毙了,他的几个长辈死的死、关的关、逃得逃,他的父亲后来也不知所踪,母亲也自杀了,他和弟弟俩人在朋友的帮助下逃到了华国。”
伊万卡抽泣着:“我是亲眼看着我母亲死的,血流了一身,她用自杀换来我和弟弟逃到华国。”
那种一夜间失去亲人的切肤之痛,是生死之痛。
“我的父亲如果活着,今年也有五十多岁了。不知道他在哪里,当时很多人被关进了监狱,还有很多人被押解到冰天雪地的远东地区做苦役,去那里的人十个有九个都会死掉。我现在我都快记不起父亲的样子了。我也象史良柱先生一样,愿意用我的所有的财富换取我的父亲的生命。我现在就象天上一朵云。”
不到三十岁伊万卡,说出的话象大叔一样。想当年,一个漂泊异乡的外国孩子,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来华国快二十年了,靠着老一辈的关系和以前的经济基础,建立了一条华国通往俄罗斯的贸易通道,游走了苏国和华国之间,这几年积累了一定的财富,不瞒各位,在华国许多商铺都有我的投资。我从小在华国长大,我愿意为朋友、为华国做些事情。”
“来吧,为了我们成为朋友喝一杯。”史良柱提议。
朋友两个,让几个人的感情再一次升华,酒也喝得更加温謦,话题也不再试探式或遮遮掩掩。
伊万卡说道:“安德烈先生和我说了你们的交易,往后你们的交易就用我这条通路,先用货车出境,然后转运火车。我这条通路现在很安全,我在这里可以承诺,这条通路可以作为史良柱先生的专线。”
安德烈说道:“感谢伊万卡先生,本来我想说服伊万卡先生参与到我们往后的皮毛生意,还有苏莲娜的药品生意,今天我看根本不用了,伊万卡先生我们都是自己人。”
苏莲娜接着说:“不过眼下,两国的货币没有自由的兑换。”
“这是个麻烦,这次苏莲娜很多钱是通过伊万卡通过黑市换的,在黑市交易很不确定,如果我们交易以物换物将很容易。”安德烈补充说道。
几个人都明白,这次交易,安德烈和苏莲娜给了史良柱这边很大的优惠空间。
“”
伊万卡说道:“华国现在正在大炼钢铁,提炼技术还不过关,我们可以换苏国的钢材,这种钢材可以以废钢材的名义换过来,华国的各行各业都非常需要。”
“当前华国正在重建,需要的东西太多了,钢材是建设最重要的原料。”
“钢材属于战略物资,如果国家对个人投资不认可的话,也是个麻烦。不过苏国的机器设备在世界上很先进,我们可以用一些吃的用的东西才能交换。”
大伙又谈了一些一些交易产品和贸易方式,史良柱真的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没想到苏国现在的飞机军舰枪支弹药都可以换,如果是这样,我国一下子就可以变成一个强国。
大家说来说去又绕到钱上。苏莲娜笑道:“凭史良柱先生的能力和胆色,将来成为亿万富翁肯定是早晚的事。“
伊万卡摇了摇头:“不过,我了解华国,你的钱太多了也有麻烦,用于投资的东西太少,另外存起来也不容易,对外贸易中现金交易也是个问题。”
安德列说道:“我们国家现在有不少人把资产转移到美国,还有人在瑞士银行开设了帐户,这样就可以方便存钱,还可以保值。”
“到美国,你们的敌对国家?”
“现在的苏国是比华国富裕,但还是华国人纯朴善良,在苏国人人都想着挣大钱,过着上层阶级的富人,甚至子子孙孙都躺在钱上享受。现在国内贪污腐败严重,成就了一帮有权的上层人,占尽了国家的便宜。他们占完了国家的便宜,能不为自己着想?”
伊万卡说道:“所以国外很了解这部分富人的需求,只要你拿一份身份信用证明,就可以把钱可以存进银行,总换成瑞士法郎或者美元都很容易,存取自由,瑞士属于中立国,不接受任何第三方的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