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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孙伯符庐江收周泰 吴夫人大义叱孽子

却说孙策听从周瑜、吕范之计。不过几日,策至将军府拜见袁术,哭拜道:“先父为刘表所害,苦思大仇不能相报;而今母舅吴景在曲阿,又为扬州刺史刘繇所逼,他日必将被害。策敢借雄兵三千,渡江救难省亲。恐明公不信,有亡父遗下玉玺,权为质当。”

袁术闻有玉玺,取而视之,大喜道:“吾非要你玉玺,今且权留在此。我就借兵三千与你。平定之后,可速回来。”策拜谢。遂引军马,带领周瑜、阚泽、朱治、吕范,旧将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凌超等,择日起兵,渡江直扑曲阿。

待入城内,便接了吴景一家,悄悄安顿在舒城。然后引军往寿春袁术处复命。术怕孙策讨要玉玺,又道:“前时庐江太守陆康来书求救,说有江贼作乱。伯符英雄,权且辛劳一趟。”策道:“这个自然。”遂又引兵来庐江抗击江贼。

太守陆康迎接入府,设宴款待;宴罢,陆康道:“长江上有周泰、蒋钦为乱。凼山里有祖郎、麻长为祸。不知孙将军先伐那一路?”策道:“两路一起讨伐。”

康惊道:“我只有校尉邓当,郡兵三千。恐不能助孙将军剿贼。”策大笑道:“三千足矣。”遂分兵两路,命周瑜率程普、黄盖、阚泽、凌超一路,讨伐祖郎、麻长。自率韩当、祖茂、朱治、邓当、吕范来讨周泰、蒋钦。

孙策引军先行,兵至长江岸口。策令斥候打探江贼下落,斥候去不多时便返,言江贼在洋子江白沙口边扎寨。策道:“既如此,我当亲赴江中打探。”朱治道:“不可。贼寇贯于江上流窜作案,万一遇上,岂不危险!”策道:“我不亲涉险地,打探听贼军虚实,谁肯卖命?”遂穿便服引韩当、祖茂、邓当三人在江边等候船只。

不多时,一个艄公从江中摇支船来。祖茂见了便叫:“江岸梢公!快把船来渡我等过江。”那梢公在船上问道:“尔等何人,要渡到那里?”

孙策闻声望去,见那撑船的艄公也是一条好大汉,初春天月,即使江东也是冷风飕飕。那艄公身高八尺左右,赤膊上身,腰缠粗衣略绸带,脚踏草扎木底鞋,生的浑身精肉结实。茂回道:“我等皆是客商,欲往洋子江去。”

那艄公回道:“如此我须渡你们不得。”茂道:“却是为何?”艄公道:“洋子江白沙口有两个悍匪,老大名唤横江索周泰,老二名唤截江神蒋钦。他二人把住白沙口,专劫过往的客商,我若渡你们过去,被他二人知晓了,连我这小命也要去喂鱼了。”

孙策从怀里拿出一大块金子,扬扬手道:“你快把船来渡我们,这金子便是你的。”那艄公把几人定眼看了半晌,应了一声,就把船摇至岸边。孙策等登船,那艄公撇了众人一眼,把橹一摇,船如箭离弦似的往这驰来,约莫一顿饭的功夫,就荡在江心里。

又过了片刻,那艄公一边摇橹,一边唱起曲调来,那曲道:

“爷爷常在江边走,不喜美娘不喜财,专爱贪官和污吏,又喜奸商和员外;爷爷兄弟有二人,常年撑船洋子江;大爷名叫横江索,二爷名叫截江神;今日载来江心中,权留命来填江口。”

众人听了这歌,都吃了一惊。孙策早提鞭在手,上前要来揪那艄公。那艄公大笑一声:“爷爷早知你几个牛子不是个善茬。”操起一把朴刀,就与孙策缠斗一起,二人刀砍鞭打,斗了七八个回合。

那艄公大喝道:“好厉害的牛子。”撇了朴刀,翻身跳入江中去了。孙策急令韩当摇橹往江岸上行去。忽然江心上几个小船顺流而下,急速靠拢过来。

那为首船头上立着一个大汉,身长八尺四五,浑身铁肉,虎躯彪腹,手提一把泼风大刀,指孙策喝道:“哪里来的牛子?今番却撞在爷爷手里,好叫你们知什么是油条子!”

那艄公从水里钻了出来,跳上船去,喝道:“这牛子手段了得,大哥且要仔细。”那大汉笑了一声,跳到孙策船上,舞刀就来砍孙策。策挥鞭相迎,二人在船上乱打,斗了二十几合,犹是不分胜负。

那大汉猛的跳出圈子,喝道:“来者可是小霸王孙伯符。”策道:“既知我名,焉敢来劫我?你二人可是周泰、蒋钦?”那大汉道:“我乃周泰。”又指了那艄公道:“他便是蒋钦。”策道:“二公如此武艺手段,竟屈沉于江贼草寇,诚为可惜!”

泰笑道:“你自认英雄,不也投在那袁术麾下。”策怒道:“休啰嗦,只管放马便是。”泰道:“孙伯符,我敬你是个好汉,闻你武艺威震江东。今时我兄弟不占你便宜,明日我与你在陆上厮杀,你若能赢我一招半式,我周泰唯你马首是瞻。”策道:“如此最好。”泰当即令一水贼将他众人送至岸上。约好明日交战。

次日晌午,周泰与蒋钦果引三百多水匪来庐江交战。策披挂出阵,催动胯下一丈雪,与周泰恶斗一处。二人马走龙蛇,算得上将遇良才,棋逢对手,战至一百余合,不分胜负,两边军士看的惊愕不已。

周泰怒吼一声,手中大刀一招霸王分水式斜劈向孙策。策见来刀怕有万斤之力,不敢硬抗,闪身避过。这周泰真乃不要命的主,刀刀强攻。孙策尽量闪身躲避,再斗五十合上下,周泰渐渐刀法散漫,孙策觑准时机,挥枪突刺周泰心口,泰侧身闪躲;孙策扭身一鞭打在周泰肩头。泰翻身下马,弃刀于地,下拜道:“某输了。小霸王孙策果然名不虚传,周某甘拜下风!”

孙策见他倒也豪爽,颇有愿赌服输的气概。连忙下马扶起。周泰躬身施了一礼,快步跑至自家军前,大喝道:“某周幼平生平没服过几人,第一个便是我爹,第二个便是并州的靠山王。今日我在孙伯符手下输得心服口服。我也自当兑现承诺。唯他马首是瞻。”

又谓蒋钦道:“蒋公奕,为兄今日去了,你意下如何?”蒋钦道:“小弟自当随兄长马首是瞻。”众水匪齐声大呼道:“我等愿随孙将军马首是瞻。”

泰大喜,当即领着众人来孙策面前。蒋钦拜道:“我兄弟二人飘零江湖,啸聚数百弟兄在此,打劫过往江上商旅为生,如此蹉跎一世,行将老矣。今幸逢遇将军,若蒙不弃,情愿为马前小卒,冲锋陷阵,万死不辞。”策大喜,扶起众人道:“丈夫立世,自当寻明主而投,方不负平生所学也。”遂引众军来庐江。

时周瑜引军来剿祖郎、麻长。兵马至凼山,瑜于山北下营。寻问乡人道:“山上贼寇有多少兵马?”乡人道:“山上有三千余贼,大大王祖郎善战,二大王麻长善谋。”瑜道:“可有别路通往山头?”乡人道:“只有一路可以通行,但山贼常年驻军。”

瑜厚赏乡人,命他在前领路,行了半***近贼寨。小喽啰探的情报,飞马报告祖郎道:“有大队官军来攻山。”祖郎就要出兵,麻长道:“大哥请放心。我先将他们引到山中来,大哥再出兵杀他个片甲不回。”祖郎然之。

于是麻长引千余喽啰出兵对战。两阵对圆,麻长持铁枪出马,厉声高叫道:“哪里来的官军,敢侵我山头,不怕死么?”周瑜身披白袍,手执长剑,指麻长道:“我乃舒城周公瑾也。小小蟊贼,岂堪与我对敌?我今来招安尔等,何不早降?”

麻长大笑道:“小娃娃毛没长齐,敢来爷爷面前说大语!”绰枪来刺周瑜,瑜令程普出马,普绰铁脊蛇矛与麻长厮杀,斗了三合。麻长抵挡不住,拔马率军奔逃。

瑜冷笑道:“蠢贼想用诱敌计也。”命黄盖暗引五百军,悄悄潜到贼后埋伏。再令三军不能追赶。麻长见敌军不追,又调头来骂战。

瑜出马与他对峙,约过了半个时辰。瑜麾军大进,麻长引兵奔逃。忽然喊声大震,伏兵齐出。麻长舍死冲过,前面一员大将,提鞭拦住去路,叫道:“蠢贼,认得零陵黄盖么!”麻长舞枪厮斗,不过三合,被黄盖打下马去生擒。缚来军前见周瑜。

瑜令就地处斩,麻长哀告道:“杀不得!”瑜笑道:“如何杀不得?”长道:“我愿诈去营中捉了祖郎来献。”瑜笑道:“你若与我擒了祖郎,我便饶你性命。只是不知你如何捉他?”麻长道:“将军若肯放我回去,我愿为内应。就请今晚将军调兵劫寨,里应外合,还怕捉不了祖郎?”阚泽道:“不可信其言。”瑜道:“我信麻大王并非谬言也。”遂将麻长放了。

麻长奔回寨内,将前事尽诉祖郎。郎道:“如之奈何?”麻长道:“可将计就计。今夜将兵伏于寨外,寨中虚立旗幡,待官军来劫寨,就而擒之。”祖郎大喜,依计而行。待至当夜初更,果然有一彪军冲到营门,凌超当先舞刀杀进来,大喝道:“麻大王何在?”祖郎、麻长两下杀来。大笑道:“狗贼中我计了。”凌超大叫不好,麾军就退。

二贼纵兵紧追,走无些里,忽闻一声炮响,火光冲天。程普引一军从斜刺里杀出,一矛将麻长挑于马下。祖郎急拨马奔走,背后凌超追赶,黄盖从右山道撞出来,一鞭把祖郎头颅打爆。其余山贼喽啰,各都伏地请降。周瑜尽数招了,收军往庐江来。

及进城内,二军汇合。陆康喜赞道:“山匪江贼为祸本郡多年,竟被二位将军翻手而灭。可见二公确实本领非凡。”就亲自表书袁术道:“唯恐贼匪余孽不尽,暂留二人屯兵庐江,待清除匪患后,必然候送。”又送粮送饷。

术大喜,表孙策为折冲校尉、殄寇将军,周瑜为军议校尉、讨寇将军。策命吕范往寿春回奏袁术,言不愿与母弟分离。术即命吕范将孙策磕家老小护送至庐江。

孙策迎了家眷,就让诸将准备,时刻就要北上。周瑜道:“如今天下分崩,群雄并起,正是男儿一展抱负之时。兄以众而辗投千里,却是受制于人,不嫌鄙耻乎!现下有良将十数员,兵勇五千,足可夺回江东,复兴孙老将军基业。兄长何不思耶?”

策沉思不语,瑜道:“丈夫立世,当志于天下,奈何寄人篱下乎?江东之地,人杰地灵,本伯符父子之基业。而今眼下时机正好,兄长若要兴兵,愚弟愿效犬马之力。”策道:“容某思却。”

过了两日,诸事备齐。众将来请孙策起行,策筹措难决。程普看出端倪,问道:“莫非少主公另有异意?何不明言!”策道:“我欲重夺江东,兴复孙家基业。还望公等相助。”众人闻言大惊。

忽见吴夫人推门而入,怒目相视。策急问安,吴夫人大怒道:“孽子!果真无信无义,丢尽我孙家的脸面。”操起铁杖便打,连打十余下。黄盖上前阻拦,吴夫人瞠目道:“公覆勿要拦我,让我打死这个不孝子。”又打了几下,气的浑身颤抖,指孙策骂道:“无父无母的畜生。你父亲临终遗言如何说来,你几忘却乎?”

孙策向来侍母至孝,见母大发雷霆,急忙伏地叩拜道;“孩儿知错。还请母亲息怒。”吴夫人掩面大哭道:“昔日你父文台公兵败虎牢关下,若非靠山王相救,早被董贼万仞分尸。你父私藏传国玉玺与诸侯反目,又得靠山王调兵遣将,助你父脱难。如此恩德算天高地厚乎?”众将亦闻声泪下。

吴夫人又道:“我知你素来刚猛,不肯寄人篱下。可兵凶祸事,难得保全。前时你兴兵与刘繇厮杀,一战使数万子弟命丧沙场。亏得众人拼死护住,方才狼狈逃的性命。我孙家已负程、黄、韩、祖四将太多,你若再欲兴兵,万一有甚差池,叫我死于九泉之下,有何面目与文台相见耶?”说完,嚎啕大哭,情深动容。

孙策起身劝道:“孩儿未识人间正道,真乃小人也。还请母亲息怒,孩儿这便启程北上。”遂收拾起行,率众将渡江往投并州而来。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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