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5019年,寒冬腊月。
天气异常寒冷,宽阔的柏油路甚少行人,没有多少人愿意在这种天气出门。
稀疏的人影,西凤拂过,落叶随风潜入这渐渐昏沉的暮色。
卟卟。
短促的声响,一辆黑色轿车越过前面的白色车辆,热烘烘的车尾喷出潺薄的白雾,白子昂望着那远去的车尾,注意力却在耳边的手机。
“嗯。”
手机喇叭传来微量的声响,他轻轻嗯了一声,似与某人在通话。
“慧姨,是我让他们来,麻烦你招待一下,我快回来了。”
又是短促几声,通话挂断。
此时,车上除了白子昂之外,坐在后车尾还有一女子,有着一头柔顺的黑发,淡淡且精致的妆容,白衬衫,女款时尚西装,嫣然一副都市丽人的打扮。
陈彤,白子昂的助理。
她的身旁放着一个打开的公文包,透过链条的缝隙还可以看见办公用的笔记本,白皙的手拿着是一本备忘录,上面有着秀气的字迹。
咔。
白子昂收好手机,扭了扭头,眉宇间露出一股疲倦。
“明天什么行程?”
“十点有公司的月度汇报会议,下午两点,周总初步勘察的项目,数据智能规划的投资,那个学生想要跟你商谈投资额......”
悦耳的话音还未说完,白子昂就扬手止住陈彤的话。
“这个取消,这个小额投资项目交给老周就行,项目有前景,我们的条件略微放松点没问题,但要签署投资的优先权。”
“好。”
陈彤在备忘录旁注一句。
小车在曲折的柏油路走走停停,高低石楼从车旁掠过,车内交流声不止,渐渐就来到了一处环境优雅,绿化度很高的住宅区。
白色砖墙,淡湛蓝的屋檐角,随着阵风吹过,摇曳的盆景,白子昂看着眼前的景致,因睡眠不足而疲劳的心都仿是懈怠了些。
“钟哥,你等一下,一起送陈彤和慧姨回去。”
交代一声后,他就走下车。
一下车,寒风迎面而来,他上前,利用指纹锁打开故意做旧的铁门。
走过前院,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身形略微驼背的慧姨,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隐隐有些提防大厅坐在沙发的人。
那略微浑浊的眼珠子流露出一些见惯世态的神色,人老成精,保持有对陌生的必要警惕。
“慧姨,累你延迟下班,钟哥在屋外等你,你可以下班了。”
白子昂目睹了这一幕,脸颊噙着笑,看着从沙发起身的三人,其中一人面相粗犷,显得有些老成,带有些凶横,混混的气质。
剩余两个人都像足了痞子,不怪老实一辈子的慧姨谨慎,第一次见,任谁都会从心底产生警戒。
“老包头,让你们久等了。”
他抬手打着招呼。
老包头,一个很混得开,看似普通,实则是个心狠的‘生意人’。
“白总,客气了,我们还都靠你们这些大老板赏脸吃饭,这是我们早到了,不怪,不怪。”
见面就是笑谈,老包头比起身后两个露出些许不耐的手下的城府更深。
“子昂,这三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要是有问题,你响一下我电话,我会立刻报警。”
慧姨心里纠结一下,好心的提醒一下。
不知为何,从这三人带着裹着白布的东西进来后,她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像是这个房子闯进了什么,类似先辈说过的‘脏东西’。
“好的,没事的,我会处理好。”
宽慰一句,白子昂心中满是无奈。
对于老包头是什么样的人,不用慧姨说,他都知道。
在以往,他从来不在家与老包头见面,只是自老包头发来几张照片,他就被照片上的物件‘迷住’,所以他才违背惯例。
那是种很神奇的感觉。
冥冥中,白子昂的脑海仿佛有个听不出男女的声音在不断催促他,一定要让他拿下这物价。
这几天的彻夜难眠,让他自恃冷静的一人都产生焦虑的情绪。
他在怕。
好似怕迟了就失去。
可一想想,白子昂又糊涂了,念及这几天耳鼻常闻到血腥味,腐臭,他感觉,他不是怕失去,而是怕一种萦绕在心头的死亡恐惧感。
如同大祸临头。
寻常人在遇到这种情况,一般都会避让,但白子昂不同,他更渴求这感觉背后的秘密。
边脱去外套,他边走向沙发,眸光却落在棕红木桌上那被白布裹盖的物件,约有半米长,偏正方向,白布边缘有些凹陷不平,似乎有所缺失。
“白总,这可是热手货,市里几位老总都想入手,我是看在你我这几年合作愉快的面子上,忍受其他老总的谩骂,厚着脸帮你保留下来。
我一家老少,手下有一堆嘴巴吃饭,你看。
嘿嘿。”
听着凑近,不知耻的话语,白子昂是半句都不会相信老包头的话。
“行了,老包头,你在我手,或经我手散了多少货,我还不知道,客套话就不要说了,何总可不是像你这样跟我说。”
身材矮小,一米六出头的老包头听着白子昂的话,伸手轻拍了嘴唇,媚笑着,打诨道。
“嘿,个人习惯,这是职业素养。”
说着,他伸手拉起桌上的白布。
露在桌面是一块沾染了石土的石板,通体像是暗铁金属,有着白子昂从未见过的纹路,似是某种图案,又像是某种文体,一角渗着暗红。
血迹。
看到那一抹暗红,白子昂的第一印象就是‘血’这一念头,更有让他产生经历过的念想。
笑。
他仿是听到了一阵阴恻恻的笑声,让人不安。
“大胤亡了。”
声音是说不出的畅快,更不是白子昂认知的音调,是兽在低吼,厮叫,又似人在低语。
精神恍惚中。
忽的,他的脑瓜如同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冰冷,刺骨,让人铭记在心。
“白总,你没事吧?”
老包头看着刹那变得惨白脸色的白子昂,狐疑的问。
在这一刻,他感觉这个熟络的人仿佛变了,似乎又没变,不一样的气质,转瞬即逝。
“没事。”
此时此刻,白子昂的心里竟没有产生一点情绪,如同一个旁观者,冷静看待这一副石板。
“说说吧!”
他的眼底收录石板神奇变化一幕,似乎除了他,老包头等人并没有察觉,发现石板的神奇。
想要知道更多。
老包头没有多想,对他来说,做成这趟买卖,赚到钱才是他的目的。
卖价当然少不得自卖自夸,做一番‘艺术’加工。
“这石板可是个好东西,边上的石料经过测试,有着五千多年的痕迹,石板是来自那空白的大胤历史,那也知道,现在市面上凡是沾染有大胤一星半点,那都是价值不菲。
国之重宝,无价之物。
你看这纹路,这图案,或许这就是传说的大胤文,来几个学者研究,或许就是震惊世界的发现。
当我察觉到一点,我都震惊得说不出话.......”
老包头口吐星沫,不去专业吹牛都可惜了。
头微微后扬,避让那唾沫,白子昂看着老滑头的老包头,心里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他口中的大胤象征什么。
那是历史学者眼中的终极秘密,掩藏在岁月中,传说如今人类种族的源头,神话的起源。
可这一切都是口口相传,没有一点文字记载。
传言中的大胤,它的一切都仿佛被未知力量抹去痕迹。
所以,像老包头这种,凡是搞不清楚头绪的货就往大胤的名头来说。
行家人都懂。
大胤就是个噱头,唬弄人。
信则罢,不信也可。
“我不是学者,我不在乎历史噱头,说点让人感兴趣的话。”
白子昂打断吹嘘,深邃的眼眸藏有着秘密。
那仿是有着智慧的眸光在老包头等人游移,似在确认什么,辨认什么。
一切都在默默。
“我就知道,这家伙不好糊弄,嗯......”
老包头在心里嘀咕着,眼骨碌转了下,忽然想起在发现这石板时发生的一幕,嘴角含笑。
“确实有一件怪事,发现着石板时,我一个朋友仿佛着了魔,嘀咕这石板有魂归古时的威能。
手舞足蹈,像是跳大神。
还说了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话是这样。”
他顿了顿,回忆着腔调。
声音顿起,有着尾音,拉长。
忽然,他的声音变得悠远,奏响远古的召唤,绵长的岁月,眼神变得迷茫,失了智。
就在这一刻,白子昂听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腔调,眼底看着石板原本被压抑的气雾冉冉升起,旋转,勾勒出一个外圆,内方,满是未知锲子的图案。
太快了。
快得他根本反应不过来,更让他产生一种回到母体的感觉。
熟悉。
儿时,母亲的怀抱。